他眼前金光一闪,一个结界罩住他。先前被炸开的几块焦黑的黏糊糊的东西朝他落下来,无一例外被结界挡住。
“灭!”
一个灵力凝成的符咒闪了闪,结界立即展开包裹住那几块恶心的东西,“蓬”一下似光似火般刺目地亮起来。光暗下之后,那几块东西就完全消失了。
“跟着鬼面犬一起混进来的,让人以为触动我的禁制结界的只有鬼面犬。”言煜沉吟着看向青茗。他觉得这东西像是针对青茗而来。
白天那两只鬼面犬发动袭击的时候,青茗和魏旭都在,所有人都先入为主认为它们的目标是魏旭。但晚上这怪物明显是直接找上青茗的。
就在这时,青茗又一次感到血管在紧张地突突跳动。
后面!
他一瞬间把灵力从背后释放出去。但言煜看到怪物把自己张开成了一大张粘稠的液体之网。尽管被青茗仓促暴出去的灵力冲得破碎不堪,却仍维持了网状,朝青茗兜头罩下来。
“霹雳!”
说时迟那时快,霹雳化为绳索,娴熟无比地捆住青茗,言煜手上用力,竟把青茗直接拉飞过来。
怪物紧追不舍。言煜来不及画出符咒,只把青茗拽到腿上,自己伏在他身上,身体里灵力暴涨,短暂逼退怪物。他空着的手随即召出了另一个法器。
那是一把带着灵力燃成的火焰的弯刀,在他灵力的操控下闪电般把怪物切成无数碎块。霹雳收回,青茗在他腿上翻起来,细柳挥出数道白光,把好几块怪物灼烧殆尽。
地上一片碎块悄悄蠕动着,猛地悄无声息扑向青茗小腿。
言煜一手揽住青茗的腰把他带到一侧,另一手朝下一劈,弯刀带着金红的光烧融了那片碎块。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角落又飞来一块,直扑在言煜的脖子上,一下子就消失了,就像液体被棉布吸收了一样。
言煜闷哼一声,不计代价地把更多灵力灌注到弯刀。那弯刀上腾起半尺多高的灵力火焰,把余下的怪物碎块都烧了个精光。
然后他迅速把法器都收回去,敛了灵力,在体内沿着经脉急速运转,搜寻那个进入了他体内的东西。很快在百会穴附近发现了它。那东西竟想从百会穴侵入他大脑!
言煜集中体内灵力抵御那个东西。无奈他腿有残疾,灵力运转不畅,刚才消耗也有点多,一时只能跟那怪物形成对峙局面,甚至还隐隐有落败之势。
青茗看到言煜坐着不动,面上神色凝重,猜到了什么。他急忙站到言煜背后,二话不说把双掌抵在他的风门穴上,让自己的灵力注入言煜体内,寻到他的大股灵流,与之汇集。
他的灵力一进去言煜体内,就感到言煜的灵力汹涌地往百会穴奔涌。他让自己的灵力融入到那滔滔洪流,但他的灵力在奔流间有些不安分,像行军队伍中不规矩的一两个兵痞,似乎总想跳出去另走他路。青茗虽觉得有些异常,紧急之下无暇细想,集中精神操控那股灵力为言煜的灵力增幅加力。
就在怪物自百会处直贯入言煜脑颅中心的一瞬间,言煜在青茗的助力下,灵力鼓胀起来,以那怪物为目标,爆出一股强大霸道的冲力,把它逼得直接被弹出了体外。
青茗怕灵流紊乱,不敢骤然收手,紧张地看着那块东西在地上蠕动着要伺机再来。言煜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毫不犹豫画了个符咒,掌心从符印中穿过,将这怪物的最后一片身体轰得渣都不剩。
青茗终于慢慢把灵力收回,撤回了手掌。言煜却歪倒下来。青茗伸出胳膊捞住他,俯身看去,发现言煜已经昏迷过去了。显然刚才那怪物还是对他的大脑造成了伤害。
“主人。”
“主人。”
青茗叫了两声,言煜都没反应。他只好扶着言煜让他靠在轮椅椅背上,把轮椅推到床沿,将他小心地抱到床上。
然后他用右掌覆在言煜心口,以一丝灵力灌入,顺着他奇经八脉走了一轮,仔细探查了一番,发现他只是大脑受到灵力过强的震荡而昏迷。但灵力巡过言煜脑颅穴位时,就变得像匹未驯化的野马,跳跃着想要挣脱缰绳。他控制住灵力在那处流转了几轮,确定没有除了自己的灵力乱流失控外不对劲的地方,这才把那缕灵力收回,给他脱去鞋袜,盖上薄被。
但以防万一,他还是扯了几下拉绳,叫来睡眼惺忪的小冬,让他去把天鹤峰负责诊治伤患的长老请来。
长老的诊断与他的判断一致。只是长老预计他恐怕要一两天才能醒来。
言
暮城和洛樱荷也随着长老一起来了。等长老说了言煜没有大碍,言暮城放下心来,才注意到青茗脖子上拴着铁链,不由得皱了皱眉。
洛樱荷察言观色,知道言暮城不满,加上自己心里有些算计,便拿出主母的姿态来,冷冷问道:“青茗,你是怎么保护长公子的?如今你一个近身的奴隶好好的站在这儿,你主人却昏迷不醒。”
“是青茗的错。”他无话可辩地跪了下来。
怪物袭击的是他,是言煜几次三番护着他,才会被怪物伤害以致昏迷。
“一个奴隶不想着保护好主人,只会勾着主人浪荡放纵。”
她这么一说,言暮城面上更是不悦。在他想象里,把床奴天天锁在床上,自然是做那些放浪纵欲的事。但他私心里只觉得自己的儿子不过是脾气性格差了些,况且又是个残疾,这种荒淫的事必然是这奴隶勾引的。于是有些愠怒地说:“青茗你明日去戒律处领一百刑杖吧。”
“是。”青茗俯首应道。
长老在旁边提醒道:“宗主,若要罚这奴隶,需得再派些人来守这长云轩……”
言暮城沉吟片刻,说:“现在是用人之际……那这罚先存着吧。你好生照看长公子,若是再出什么差错,必不轻饶!”
“是。”青茗依旧伏着没敢抬头。
言暮城等人离开后,他才跪在床边注视着言煜。
言煜只比他大四岁,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岁。平常太过阴沉,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上几岁。现在失去意识躺在床上,虽然微蹙着眉头,但戾气不在,才让人觉得这真的只是个二十出头的人。
青茗在言煜这儿吃过太多苦头,他明白自己的地位,从不认为言煜会关心他的死活。但,今日那简直不顾命的回护也是实实在在的。那个人甚至下意识用自己的身体来挡着他。
这种像是身体本能一样的举动,让青茗迷惑。也不禁在心底蹿出一个他不太敢想的问题:过去言煜是否也曾这样护过自己?
他直挺挺跪在床前,用目光描摹言煜的五官和轮廓。在记忆里搜索时,九年光阴却只记得一次次的痛苦,和他无数次被迫看着言煜的脸说:“我是您的奴隶。”
记忆为什么会有那样多的空缺?就像菜叶子上被青虫一口一口吃出的洞。
突然,他脑海里闪过苦艾精那绿莹莹的光。
过去和言煜有关的记忆,他不记得了,但言煜还记得吧?
那么,假如让小艾重现言煜的记忆,他是否能够看到自己遗忘了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