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李净之那天,宋沅和宋即心急如焚地找了失踪的鲛人好几天,他们正处在精神极度紧绷的时刻,若不是长着一张和阿布相似的脸,李净之也只会是众多刀下亡魂中的一个。
鲛人盘踞沅海几百年,不存在走失的可能,只会是被诱拐,或被掳走。
也就是说,他们的存在被发现了。
在郢都与李净之分开之后,他们分散出去找的人有了线索。在郢都与上京的中间地界,有多辆可疑马车。
宋沅带着人,乔装打扮去追踪,每每以为能一探究竟,最后总在关键时刻慢了一步,后来他渐渐反应过来,那些人是在引着他们兜圈子,甚至可能设好了圈套想抓他们。
双方都有足够的耐心,都想将对方一网打尽,因此互相较劲了两个月。
后来,宋沅留下一些人继续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悄悄回郢都,从蛛丝马迹中锁定了曹士吉。
幸运的是,曹士吉太过贪婪,并未将鲛人的事外传,暂时应该只有他和几个同伙知道。
第一次夜探医馆受伤,宋沅慌乱中闯入李净之的小院,看到了他肩上的血泪痕迹时,他克制不住地吻了上去。
李净之就像他的囊中物,手到擒来,利用他是真的,想把他留在身边也是真的。
曹士吉此人面相憨厚,实际颇有心机,且小心谨慎,宋沅很被动,一旦曹士吉察觉到危险,将他们的身份抖出来,那毫无疑问,千年前的浩劫将会再次发生。
所以,他们必须万无一失。
宋沅拣着能说的跟李净之说了,李净之安静听着,然后低声道:“掌柜的平日对我真的很好……”
“他只是在利用你。”
“我知道。”李净之说,“他会死吗?”
宋沅诚实道:“会。”
不仅曹士吉会死,那几个在城外带着他们兜圈子的人都会死。
李净之内心是难过的,但他不能干涉这件事,于宋沅而言,这事关他们族人的安危,如果自己有异议,只会让他难做。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问道:“他们为什么会被曹掌柜抓到呢?”
“具体还不清楚,等他们养好伤,我要仔细问问的。”宋沅说,“他们一直在海里,对人世好奇,在所难免,相信这次受到教训了。”
“那你,宋兄,还有西月姑娘,你们怎么不在海里呢?”
宋沅回道:“因为需要钱,这世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但我想,如果能将沅海买下来,设置屏障,不许外人出入,会安全很多。”
李净之咋舌,“那需要很多钱吧。”
“是,现在还远远不够。”
李净之又问了许多,宋沅都耐心回答。
许是疑问得到答案,许是宋沅知无不言的态度让他安心,他渐渐睡着了。
外面天光大亮,李净之窝在宋沅怀里睡得很熟,这一夜他经历大变,很累了。
宋沅看着他的睡颜,忍不住亲了一口,将他拢紧了一些,低声叫道:“阿布……”
他从未想过要一直隐瞒李净之,只有知道了他的身份还依然爱他,那才是真正的阿布。
幸好,他是。
李净之在风竹林住了七八天,宋沅不让他出去,他也就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听宋沅回来说曹士吉的家人已经发现他失踪了,报了官,但官府是肯定找不到人的。
这么拖了一阵,宋沅又早出晚归,李净之一个人待着都要发霉了。那天天从百盛酒楼打包来的饭菜,现在吃在嘴里也没味儿。
他一边吃着饭,一边偷偷打量送饭来的小哥,长得很好看,即使穿粗布麻衣,也不影响的好看。
这样看着真的跟人类一模一样啊,不说完全看不出来是鲛人……
他打量的目光越发大胆,那小哥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公子,饭菜不和胃口吗?”
“啊?没有没有,天天给我送饭,辛苦你了。”李净之是真觉得不好意思,说:“明天别送了,我自己会做饭。”
小哥有些为难,“大哥交代了要给你送,要是这家吃腻了,就换一家,你想吃哪家?”
李净之不会做饭,是非常不会的那种,以前父母在时就成天在外面吃喝玩乐,父母不在了,也没叫他生出一点这方面的能力来。
但此刻他信誓旦旦道:“不用了,我自己做饭吧,我会跟宋大哥说的,不叫你为难。”
他这样说,小哥也就不坚持,等他吃完饭,就收拾碗筷走了。
李净之又开始无聊起来,望着外面大好天光,满眼郁郁葱葱的竹林,头两天还挺赏心悦目的,看久了也就那样。
他在竹林里瞎跑,他对这里的陷阱已烂熟于心,轻松就能避开。
自己玩过一阵,还是觉得,好无聊啊……
竹楼的后院有小厨房,只是从没用过,有些蒙尘,他就挽起袖子提着水桶,打算清理一番。
宋沅最近很忙,沅海那边的安全要加强,大家的紧张情绪要
安抚,关于曹士吉的下落,他也要在暗中斡旋不让官府查到他头上。他还说服曹士吉的长子把梨子巷那间医馆卖给他,主要是避免暗道被发现,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而对方几乎毫不迟疑就卖了。
在曹士吉的长子看来,那间医馆根本不赚钱,本早打算卖了的,不知为何父亲又不卖了。
而且医馆新请的坐堂大夫,拿着不菲的薪酬却成天不好好坐堂,暖杏阁倒是去得挺勤快,父亲也不曾管过。他早就看不惯了,因此看钱给得合适,二话不说就卖了。
官府找了一阵儿,连曹士吉人影都没找到,毕竟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不给个说法。
负责此案的捕快,在宋沅安排的人的提点下,找了个证人,说看到曹士吉搂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出城去了,像是私奔。
这下,原本就觊觎家产的长子大发雷霆,也不清点家里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当场宣布继承家业,就当没有这个无德父亲了。
人家长子都这么说了,官府也乐意就此结案,皆大欢喜。
所以,宋沅今日得以早回。
他老远就看到小竹楼冒着烟,心里一紧,连忙三步作两步跑过去,看到李净之在厨房烧火,弄得灰头土脸,不禁失笑。
李净之被烟呛得咳了下,鼓着脸颊,“笑什么!”
宋沅好整以暇地,“还以为哪个贼人这么大胆,火烧我家,原来是只调皮的小狐狸。”
李净之:“……”
他臊得在原地不动了。
宋沅揭开锅盖看了下,一锅黑乎乎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
为了挽回颜面,李净之凑过去,“不太好看,但这是草药,吃了对身体好的,能强身健体,每天吃一口,疾病远离你……”
任他说得天花乱坠,宋沅果断地盖上盖子,灭了火,把他拉出厨房,按到小溪边上,“洗洗。”
夏末,天气依然燥热,但溪水很凉,李净之脱了鞋袜站在水里,凉气瞬间从脚底板蔓延全身。
宋沅在岸上就脱光了自己,然后下到水里,去解李净之的衣带。李净之不阻止他,也无法直视,装模作样到处乱瞧,等宋沅捏着他的下巴与他对视时,他已经被脱得精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