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把你当成英雄一样崇拜着,恋人一样爱慕着,你的那个年轻的实习生,名字好像是叫做……林鸿,对吧?”叶铭微笑道,“莫非你真的有这么天真,期待着他会来救你吗?”
沈黎睁大了双眼,剧烈挣扎起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阿黎。”叶铭温柔地说道,“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以你对我的了解,你真的觉得我会放那小鬼一条生路吗?”
沈黎的表情变了,他像一只濒死的野兽般用力地挣扎着,即使手腕被粗绳磨出了血也毫不在意。他愤怒地嘶吼着,眼角渗出泪花,“你这个人渣!!我要杀了你!”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林鸿听到安静的四周传来水滴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水声很微弱,但在安静的空气中持续不断地、机械地响着。
我在哪里?
随后跟着恢复的是嗅觉,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消毒水和碘伏的味道。紧跟着,身体的知觉也开始恢复,头部和双腿分别传来剧痛,让他禁不住浑身一颤。
林鸿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果然,他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手臂上扎了针,一旁的支架上挂着药水瓶。
韩景胜坐在他旁边,一只手撑着下巴,却还是阻止不了脑袋一低一抬地打瞌睡。
“沈队!”林鸿猛地坐起了身,头部的晕眩感让他恶心想吐。
“喂喂!你干什么!”韩景胜被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按住他,“你刚刚做完手术,现在还不能动的!”
“沈队被叶铭抓走了!”林鸿一把拽住了韩景胜的衣领,“他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他?叶铭那个畜生——”
“很遗憾,我们还没能找到他们的踪迹……”韩景胜马上说道,“但是但是,其他沈队们已经在努力搜查了,你现在就好好休息,他们说叶铭一时半会应该不会伤害沈队长的,你就先放下心来——”
“不行!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林鸿强忍着晕眩和恶心感,一把将手背上的静脉滞留针拔了出去,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双腿才刚刚包扎好,仅仅是站起来的动作,就让伤口渗出了血,染红了绷带。
“你干什么!”韩景胜惊叫道,立刻拦住了他,“你疯了吗?你的腿上可是中弹了!你要是这么胡来的话,腿说不定都会废掉!”
“那我也必须去找沈队!”林鸿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我必须去,再晚的话,就会赶不及了!”
“你没听我说话吗!”韩景胜着急地说道,“叶铭要是想杀沈黎的话早就杀掉他了,犯不着费那么大劲把他抓跑,所以沈黎一时半会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不是!”林鸿大声反驳道,“我要是去晚的话,沈队他……沈队他会杀了叶铭的!”
“哈?”韩景胜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好啊。”
叶铭云淡风轻地说道,一时间让盛怒中的沈黎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好啊。”叶铭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他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把弹簧小刀,朝沈黎用力一挥——割断了捆绑他四肢的绳索。
“来吧。”叶铭将小刀扔在了地上,后退两步,伸平了手臂,嘴角挂着那意味不明的笑容,“杀了我吧,阿黎。”
沈黎难以置信地看着叶铭,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真的疯了吗?”
“疯了?”叶铭小笑道,“也许吧。到底是我疯了呢,还是这个世界疯了,有时候我也分不清。但是,你一定很恨我吧?三年的屈辱,三年持续不断的调教,然后在你好不容易找到生命中的阳光时,我杀死了他。啊啊,就算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恨我的人也不为过吧。”
“你这变态——!”沈黎的身体颤抖着。
“捡起刀来吧。”叶铭笑着说道,“你不是说过,我最后会不得好死吗?这预言就要实现了啊。来啊,捡起刀来,以你的身手,用不了一秒钟就能割断我的喉咙。然后你还能用小刀把我的尸体切成小块,把我当年对你做出的事情全部在我身上再做一个遍。你可以强奸我的尸体,你可以割掉我的阴茎,还在等什么呢?快啊!”
是的。沈黎是如此憎恨着面前的男人,这个人渣就应当被碎尸万段,尸体就该被男人们奸淫一百次后扔去喂狗。
无法原谅。
无法原谅他曾经对自己做出的那些事情。更加无法原谅他把林鸿——
沈黎的太阳消失了。那唯一能够驱散他心底阴霾的太阳,已经不在了。
沈黎弯下腰,捡起了小刀。
“喂!你说沈黎会杀死叶铭是什么意思?”韩景胜大喊道,“你回来把话说清楚啊!”
“没有时间了!”说话的功夫,林鸿已经跑远了。
没有时间了。
林鸿心急如焚地奔跑着,即使双腿的伤口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他也必须奔跑着。
就在医院中清醒过来的那一刹那,林鸿突然明白过来了叶铭的真正目的。
为什么黑莲所有的干部都没能逃离,却只有叶铭逃走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叶铭早就知道沈黎是警方的卧底。
假如这个可能性成立,叶铭又为什么要留沈黎这个卧底呆在自己身边三年之久?这是个无法解释的悖论。
直到刚刚,林鸿才想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的可能性。
叶铭根本就不在乎组织的存亡,他已经对金钱和权力感到了厌倦,黑社会的生活已经不能继续吸引他了。这样的叶铭,之所以把沈黎留在身边,不惜花费那么大的代价也要达成的目的——不过是想看到正义忠诚如沈黎这般的人,也会最终堕入地狱的无尽深渊,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如果沈黎真的下手杀死了叶铭。
如果沈黎真的被仇恨所蒙蔽。
如果沈黎真的下手在叶铭身上复仇的话……
他就正中了叶铭的下怀,地狱的阴影将会紧紧地将他缠绕,沈黎将永远都无法从血腥和仇恨的阴影里逃脱。
那种事……他绝对不允许!!
“怎么了?怎么还不下手?”叶铭大声喊道,“我的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不信的话,你就来亲自搜搜看!还是说你有那么怕我?怕得连拿着武器接近手无寸铁的我也不敢?”
沈黎握住小刀的手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压抑不住的愤怒与仇恨。
“你这样也算是警察吗?”叶铭大声地嘲弄着他,“还是说,你终究只是一名披着警皮的娼妓?只配给alpha们舔鸡巴?”
“住口!”沈黎大声怒吼着,“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你这种人渣就该被强奸一万次,让狗一块块地吃掉你的尸体!!”
“对啊,没错啊!就是这样啊!”叶铭的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他大声喊道,“面对我这样的人渣,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快点来啊,快点杀死我!你知道那个叫林鸿的小鬼是怎么死的吗?我叫人扭断了他四肢的关节,他是在痛苦中叫着你的名字死去的!”
最后一句话彻底刺激了沈黎,他再也忍耐不住,握紧了小刀朝叶铭冲了过去,“你去死吧!!”
多么美妙的声音。
多么美妙的仇恨。
叶铭闭上了双眼,享受地伸展开双臂,拥抱着这份仇恨与最后的死亡。
是他亲手将白色的和平鸽染成了象征死亡的乌鸦,如今这只鸟儿的每一根羽毛都滴淌着绝望与鲜血。
这是多么的——
“砰!”
枪声突兀地响起,在空旷的地下仓库里造成了巨大的回响。
沈黎愣住了,他不得不顿住脚步,手上握着的小刀还没有挥出,手上却沾上了叶铭的鲜血。
那血从叶铭头部的弹孔里流淌而出,滴落在了沈黎的身上。
在沈黎的刀尖刺穿叶铭之前,有人在远处开了枪,枪法干脆利落,正中叶铭的头部,叶铭当场死亡。
失去了生命的尸体缓缓倒在了沈黎的面前,沈黎向前望去,对面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林鸿。
林鸿的站姿十分怪异,双腿颤抖着无法站直,但他握着枪的手却非常稳,竟然从那样远的地方一枪爆头。
林鸿的目光与沈黎的目光相接了,前者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跪在了地上,“沈队……太好了,赶上了……”
“小鸿,喂!小鸿!”沈黎扔下小刀跑了过去,“林鸿!林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