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一晚的折腾,还有男人抱着他喊的陌生名字,朱明就是再蠢也依稀知道自己的前世和男人多有关系。
回去后他就刨问男人,其中缘由男人却死活不愿意全部说出来,只支支吾吾的告诉他,很久很久以前他对自己有恩,所以他才一直守着他的转世保护他。
相处这么久了,男人要是想害他早就害他了,而且也不会为了保护他几次被打出去,朱明就粗略信了他这套说辞。
一旦涉及妖魔鬼怪的脏东西,朱明打小就怕得要死,又打心眼里的排斥他半人半妖的外形,即便男人再三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他,也不会靠近他,可大半夜的,朱明还是不敢让他留在家里,男人又不敢远离,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苦巴巴的守在门口。
没想到第二天朱明迟迟没开门,男人实在担心,只能不顾朱明再三警告不能入屋的要求,变成黑猫的样子从门上的通风口溜了进去。
这一进去,就看到朱明倒在了卧室的床里,脸色青黑,昏死不知。
没想到刚从鬼门关走过的朱明转头又昏迷不醒,男人抱着朱明叫了半天看他没回应,又看他的脸色愈发铁青,以为他是昨天晚上刚恢复的躯体还有残留的问题,掉头就慌不择路的跑去找了一楼的房东。
而房东上来一看脸色也不太好,当即布下镇魂咒,再吩咐他守好朱明就化身去了地府。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青年满不在乎的撇撇嘴:“用你们凡人的话直白点说,你中邪了。”
朱明头顶一个大大的问号。
二十多年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称号让他不能理解这短短四个字带来的含义。
青年大翻了一个白眼,还是耐心解释:“凡人的躯壳太过脆弱,你当晚先是撞上鬼吏出世,后又被恶妖挖心,但凡是个正常人这会儿早就凉透了,你还能活蹦乱跳的,区区中邪算得了啥!”
“挖了心都能给我装回去,我还能中邪?!”朱明不可置信。
青年冷笑一声:“即便当时是王亲自替你修复残破的躯壳,可你肩顶三灯熄了一盏,灵魄受了损伤招来阴魂窥视,你当然会昏迷。”
他停了一下,脸色沉重:“你几次三番的冒犯了王,王本不必救你,可为了让你恢复如常人,王用自己的一滴精血造出肉体逆生术,这一滴精血就会令王损失百年法力!”
朱明惊诧的瞪大了眼,不禁叫道:“他不是堂堂的地府阎王嘛,怎么救个凡人还这么麻烦?”
“十殿地府阎君,法力高深不可测,神骨不可侵犯,自带万灵法则保护,轻易不可现世,否则会扰乱凡间气运,造成大乱。”青年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叹息一声接一声。
“神明是没有性别与实体的,只有神骨化体,但王的原骨在千年以前地府大乱镇压群鬼时就随之丢失了,他要在凡间自若无事的行走,就必须要有一副凡间灵体。”
朱明听得云里雾里,但明白不能中途打断询问,愣愣的点了点头。
“王的法力是十殿阎君之中最高深的,同时也是最厉害的,要造出能承受他神魄的躯体,就必须用昆仑山最高最好的一截梧桐木。”青年满意的继续说,“以梧桐木为皮,以千年水玉为骨,以昆仑圣泉为血,再精心炼化百年方能成形。”
听到这里时,朱明都听糊涂了:“那这和他救我有啥关系?”
话都说到了这里,没想到这个凡人还是蠢得没回过劲,青年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一直在旁边站着沉默不言的男人,看朱明始终是一副二丈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这也难怪,他普普通通的一个凡人,信了几十年的无神主义,怎么能明白这些东西。
他怕青年被朱明问的发火,便主动接过来解释道:“朱明,土伯大人是想告诉你,阎王大人即便有了能行走在人间的躯体,但因为他的神魄太过强大,这幅躯体还是不能完全承受。”
“当阎王大人出现在凡间时,他会受到天地法则的约束,不能轻易动用太过高深的法力,否则就会被反噬。”
他的眼眸闪烁,有敬畏强者的敬佩,但更多的是由衷的愧意,感激:“阎王大人不惜以损伤自身的法子来救你,因此他必须回地府疗养,就不能再护着你不受阴魂侵袭。”
可是知道朱明中了邪,差点被阴魂引入了忘川河时又马上赶来救他,否则朱明轻易摆脱不了,即便事后能挣脱回来最起码也要在床上病恹恹的躺十天半月。
青年干脆的打了个响指:“说的对!”他又看向朱明,眉头斜斜一挑,“糊涂鬼,你可记住了,你欠我们的王好大一个人情呢!”
朱明又不是缺心眼,平白受了人家救命的恩惠,当然不会知恩不报,相当爽快的一握拳发誓道:“大不了死了以后,我就给阎王爷当牛做马还他呗!”
“活着的时候你都做不了什么,死了还顶个鸟用?”青年大大嗤笑,眼露不屑,“何况王也不缺给他当牛做马的,你只要活着的时候少给王惹些事,我们就感恩戴德了!”
朱明不服气:“我啥时
候给他惹事了?”除了被挖心这件事。
“你没有。”青年转过眼,沉沉看住某个垂着头的丧气男人,意味深长的说,“但是有人,有啊。”
丧气男人察觉到了他钉来的视线,忍不住往后躲了一躲,长长绒绒的尾巴在他背后高高的竖起,毛都炸起来了。
这是猫惧怕的表现。
朱明满眼疑惑的看着眼前气氛不对的两个人。
青年从椅上起身,冷冷出声:“刘夏,老子最后提醒你一遍,这一世是你仅存的机会。”
男人的脸色顿时苍白,警戒扬起的尾巴迅速垂落。
见状,青年冷哼一声,抱臂威胁道:“你已定下誓言,若是这一世你还未成功,你就把镜子还回来,之后找个偏僻地安心修炼莫要再入地府吵闹不休,要不然老子就生吞了你这只麻烦的猫妖!”
说完,青年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了两圈,随即很是嫌弃的一脚踹翻凳子,转身拉开门潇洒离去。
他走后,朱明才从两个人短暂的话语里恍然明白了什么。
他看向男人:“原来小黑你叫刘夏啊?”
男人本来正在伤心,闻言猛地扭头看向他,眼睛眨了两下,睫毛细密的眼眸竟是透出湿润。
朱明往后吓了一大跳:“你干嘛?!”好端端的哭啥啊?搞得像是他欺负了他一样!
“你,这么多年了,你终于,你终于叫我的名字了。”体格雄壮的男人站在原地握紧双拳,猫耳朵在头发里一颤一颤,又可怜又古怪,“我,我好高兴呜呜呜!”
朱明看的汗流:“至于嘛,就是叫了个名字……”
“很至于!”男人靠着桌边用双手捂住眼睛,手指缝里隐约瞥见水渍,声音也透着委屈的啜泣,“你都三百八十二年七十八天没叫过我的名字了!呜呜呜呜!”
“啊,是,是有点久哈……”
“你最后一次叫我,还是叫我滚。”男人哭的更厉害了,明明哭的委屈又可怜,但配着他高大的身材,洪亮的声音,哭起来跟爸死了嚎丧一样,让人压根没办法可怜他。
朱明听的手足无措,只能胆战心惊的哄他:“那个啥,小黑,我给你道歉,给你道歉成不?但是咱能先别哭了吗?你这么大个男人哭成这样,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男人不依不饶,红彤彤的眼尾从指缝里透出来:“呜呜呜,那你,呜呜,那你再叫我一遍!”
满目委屈的男人一边控诉他的残忍一边期盼他的叫唤,这种感觉令朱明颇感操蛋,忍不住大翻了一个白眼。
淦,怎么感觉跟哄小孩别哭一样?
但是谁家的小孩能壮的他妈的像个两百斤?!
“好好好。”朱明咬牙切齿,“刘夏,刘夏,你想听几遍就几遍,想让我做啥就做啥,只要你别哭了!”
哭唧唧的男人从宽大的手掌里抬起头,猫耳在半长碎发里有些欢畅的抖动。
“真的?”
“真的。”
“那,那你,”男人的脸可耻的微微红了,眼带期盼与兴奋,“那你摸摸我,你都好几天没摸我了。”
“……”
朱明先是仰头看了眼他比自己足足高了大半个头的身高,又看了眼他强壮堪比自己小腿的手臂,根根筋肉从纤薄的衣料下顶出。
站在男人面前瘦胳膊瘦腿的朱明,就像一只弱小的羔羊站在了壮硕的财狼,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无言了半响后,迎着男人充满期待的视线,朱明忽然想起房东离开前看他们的怪异眼神,又联系起这几天男人与他们饱含深意的谈话,猛然从中回过了几分味。
他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张口就丢出一句牛马不相干的话。
“小黑,你之前说最后一次我和你说话,说的什么来着?”
男人不懂他的意思,但还是老实回答他,说着都有难过之色。
“那会儿你嫌我一直缠着你,所以你叫我滚。”
“我一直想不明白,如果只因为你是妖,前世的我不会这么烦你的,但现在我明白了。”朱明看着他微微一笑,咬牙切齿,“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不知道老子除了妖魔鬼怪这些东西,最讨厌的就是死gay佬吗?”
“给老子滚!”
第十九章
夜色深沉,零点零分,夜鬼出行。
缚醉打开门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对面的门口有团庞大的东西卷缩成了一团。
跟只庞大的仓鼠似的。
缚醉看着这团背影默了一瞬,还是出了声。
“猫妖,在此作甚?”
话音刚落,紧锁成团的仓鼠一下蹦得老高,惊慌失措的从地上转过身,眨眼间就成了一张紧贴着房门的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