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其中一个孩儿……啊……好疼……”

其余全不费事。

身子已被龙胎率先开过，半个时辰后，人胎终于也不情不愿地降生了。

听闻婴儿啼哭，烨冲进房间。

只见姐姐气色柔弱，两个孩儿，各自秀美不同，人胎比哥哥瘦弱，却是很像自己的。

他激动非常。玄翊稍作收拾，便把房间让给这姐弟俩了。

累了一晚上，玄翊不想再动。

他稍微沐浴，换了衣服，来到庭院中，安安静静地坐下来，靠在白蛇帝子的肩膀上。

帝子搂着他略微清减的腰，望着淡淡星辰，只觉若放下杂事忧思，一切都十分美好，恨不得时间停在此刻，只同情人谈风论月，倾诉衷肠。

“……假如此地便是桃源，我也只盼同你隐居，如你双亲那般，不论天庭或者人界，都是俗世，永不再回……”他寻思。

“你总在天庭暗暗经营多年，难道舍得下？”玄翊问。

“……皆是虚妄罢了……”白蛇帝子低下头，“……若无所爱之人，万物都想紧紧抓住。若有所爱之人，万物皆如浮云淡影……”

他这番表白，深情得让玄翊有些脸红了。但他二人真抛不下的，是对诸事物之责任。远如天庭之安危，近如仙岛之飘摇。

——以及白蛇帝子那身子。

“……我是同莫名之物做了交易，它助我修得人身，却要给我留下克子之命，作为力量的代价。我那时苦无进境，迫于自尊，只想修成，又对世间毫无恋心，便一口答应了。”

白蛇帝子望着庭中仙树，忽然慢慢坦白，垂下眼睛。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只要将修为尽废，即算偿还代价，届时便可陪你孕育，陪女儿长大……”

玄翊心中一震。

他自然也觉得那生活十分美好。但修为对白蛇帝子，意义非同一般。帝子取得如今地位，靠的不是娇生惯养、众人吹嘘，而是靠艰苦经营换来的。若失去实力，几乎也就等同于失去了全部。

“……的确不可。”玄翊轻叹，“……许多人尚需你的保护，还有你自己。我虽狂妄，也不敢说能够替你担下肩膀上的所有责任。光保护你和孩子，我尚有几分本领。要穿梭在那天庭人事之中，我怕

是要烦死。”

帝子微微一笑，他料到了这样的答案。

“可是……”玄翊又道，“我又希望你终有一日，能够脆弱坦然……”

“……小叔叔……”

帝子转过身，动情地分开玄翊的双唇，慢慢吻着他。二人真想幕天席地而交合，可眼下时机糟透了，全无那心绪，只好以吻代之。

四下宁静，朗月当空，海面波光粼粼。

这一幕全被出来更衣的烨看到。烨的心中一阵剧痛。

蓦地，外院中的一声异动，打断了各人的思绪。

“——有人想要破坏结界。”白蛇帝子警觉，“这里被入侵了么？”

天地震撼，众人凡是能动的，纷纷出屋。

天际乌云滚滚，昭示着不祥。众人抬头，顿时震惊：

逃走的蛟十三引来了背后真正的凶物——一条浑身伤痕的巨蟒。

巨蟒在云中翻滚，冲着小岛，嘶嘶地吐着信子，似要将岛一口吞下。

——它那积累了万年的怨恨、令人惊愕的体型，确然有此本领。身上的伤疤，则是龙息的灼痕……

玄翊认出了这条蟒。

“……这就是爹爹与之缠斗了九九八十一天的那条巨蟒！他果然未死，又回来复仇了……”他惊到。

白蛇帝子抢先上前，将他挡在身后。

只见巨蟒在乌云中吼道。

“……故人的儿孙啊！作我复仇的祭品吧！”

它势大力沉，向下喷出怒息。

一声巨响，大地破裂，帝子的结界应声而碎。

与此同时，一条白蛇逆势冲上天空。只听闻玄翊大喊帝子的名字。

“——阿樾！别去！”

他担忧极了。

白蛇尽管已是颇具声势之灵物，与那巨蟒相比，依然显得渺小。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眼见便要咬住白蛇的脖子——

“阿樾！”

玄龙随之升天。却见巨蟒咬了个空。

——那蛇身，竟是幻影。

真正的白蛇帝子罗织法术，将巨蟒的头颅暂时困在雾中。

帝子对玄翊吼道：

“带上其他人，快走！去找父——”

话音未落，就见巨蟒一头撞碎迷雾，那身子有千钧之重，将白蛇帝子整个撞下云端。

玄龙瞪大眼睛。

血花飞溅，蛇鳞洒落。

白蛇残破的身子坠入海面，玄龙之双目由青灰转为血红，浑身怒意则化作雷霆暴雨——

空中金光大作，海面巨浪呼啸，三界为之摇撼。金芒刺穿了巨蟒的鳞甲。巨蟒长嘶一声，略略收势后退。

“——你以为只有爹能对付你么？”金龙怒声阵阵，刺人鼓膜，“以为那天庭是供你撒野的么？”

巨蟒轻笑。

“——无知小儿，你虽天赋异禀，到底年轻而根基不足……”

“——那么加上我这当大哥的呢？”

另有一声音从空中传来。

黑色大蟒从天而降，身带黑色烈焰，与金龙并肩而立。

巨蟒眯起眼睛。

“……吼……”

“爹爹啊，三十余年前，你将孩儿掐得险些丧了命。”那黑蟒轻浮地挑衅，“今天孩儿来报这一命之仇，不算过分吧？”

天蟒大将军背生可怖尖刺，指向万年巨蟒，犹如箭雨呼啸而出。

——战争就此一触而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