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周现下比较惦念那谢阿辰一家人的尸首,也不知道他们在杭州有没有亲戚能给他们善后。便与方云华、江瑜二人商议后,决定先去处理谢家三口的尸体。
三人出了客栈,往湖岸走去,一路上时不时向城内居民四处打听,总算又把事件经过了解得详细了一些。
原来,这员外名叫安道煌,行事豪横,能贪则贪,只在吃喝玩乐上花钱。近日流连于城内的青楼寻芳阁,不过前几日才把他的相好赎了身,还放大话说要给这姘头修一座新楼。安家和谢家原本是世代街坊,到了安家这代突然飞黄腾达,就看不上谢家了。安员外想要给姘头盖新楼,就成天想着谢家的地,但谢家却是个有骨气的,死活不肯给。
安家掌柜的是一个叫陈大由的人,也是安员外的心腹,向来为虎作伥,良心泯灭,杭州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最近几日谢阿辰在外地做工正好不在家,这掌柜的不知道为何主动让谢阿肖去安家打工,谢家娘儿俩想着赚点钱也好,便让阿肖去了。
谁知道没过多久,陈大由硬说谢阿肖偷了钱,要家丁教训他。不管阿肖怎么哭嚎都没用,把阿肖活活打死。结果事情没完,他还让家丁追到谢家去,要让谢家把地契拿出来赔钱。阿肖他娘本就是悲极,当晚便上吊自尽。
想来,这陈大由应当是想讨主子欢心,便给安员外出了这么个阴损的主意,嫁祸谢家儿子后方便索要地契。穆周和方、江二人把事情理顺之后皆是心中愤恨,先不说这安员外欺人太甚,这名叫陈大由的掌柜更是无法无天。
几人心中不平,也没多做交谈,快步来到西湖河岸,只见一个约摸三、四十岁的黝黑汉子站在谢家几人的尸首不远处兜兜转转。这人见到几人过来,身子前倾,似乎仔细辨认了一下样貌,随后就迎了上来。
穆周和方、江二人交换眼神,二人皆是疑惑,确认大家都不认识此人。此人不确定地盯着穆周左看右看,然后犹豫地问道:“恕小人失礼,这位大侠可是方才想要救阿辰的那位仁义之士?”
穆周想原来是来找自己的。是了,他刚换了衣服,不认识的人一时认不出他也是情有可原。
“您是?”穆周问道。
“小人与谢阿辰相识数十载,姑且算是他的友人。”
穆周与之问好后道:“惭愧,没能救回谢当家的。还请节哀。”
“阿辰……阿辰那样一心向死,大家都知道是救不回来了的……大侠真是好心肠。”此人提到谢阿辰,神色悲痛,感叹了一番后,又说道,“实不相瞒,小人在此恭候大侠已有片刻,方是有一事想要委托大侠。”说罢低头从贴身里衣中拿出一张有些皱的纸来,递给穆周。
穆周不明所以,拿过纸看了看。这一看穆周便反应过来,竟是谢家的地契!
“这、这是!”穆周一时有很多话想要问,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阿辰于几日前离开杭州外出做工之前,曾来找过我,可能是他预感到了安道煌将要对他下手,心下不安,便让我帮他保管这份地契,等他回来的时候再还给他。”
穆周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随后穆周想把地契还给这人,却见这人摇摇头说道:“我想拜托大侠收下这张地契。”
这下三人都是一愣,穆周完全不明白其所指,说道:“这怎么行。我与谢阿辰不过萍水相逢,连话都不曾说过。地契这样贵重的物件,我定不能收。”
“……说来惭愧。小人自认阿辰的友人,却在他大难当头的时候惧怕这安道煌的势力,直至他自尽都没能帮到他一丝一毫……”这人说到这,情绪激动,眼中满是泪水,继续哽咽道,“小人我实在没有脸面带着这张地契……方才大侠施手相救阿辰,我都看在眼里,知道您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如果您能收下,我相信阿辰在天之灵定不会怪罪我。”
穆周听完,感慨甚多,但地契终究太过贵重,正想婉拒,却发现站在左边的江瑜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收下。
穆周读不懂江瑜的意思,还在犹豫,只听方云华先行开口说道:“明白了,这地契我们便却之不恭。你既是谢阿辰的友人,可否麻烦你将他们收葬?至于安道煌和陈大由这两人,道爷我绝不会放过他们。你就放心吧!”
这人谢过后,表示一定会将谢家三口好生安葬,便喊人来处理尸体去了。
“穆兄,方才那人说话半真半假,依我看,他只是不想惹祸上身罢了。”方云华道。
“方兄弟说的是,毕竟现在大家都知道安员外想要谢家的地,甚至能狠心到逼死一家三口,若是让他们知道这地契在方才那人手上,怕是连他也要遭殃了。虽然那人看起来的确是真情实感不假,但小弟也觉得其中应当有这一原因。”江瑜同意道。
穆周这才回过神来,那人地契在手,本来完全可以把谢家的地归自己所用,但一旦使用地契就立刻会被安道煌盯上,只能作罢。可这地契只要在他手上一日,没有任何用处不说,他还要担心受怕被人发现,倒不如交给他们这样的武人为好,至少还能自保
。
穆周向来自认想事情还是通透的,刚才确实没想到这一茬,觉得今天的自己是有些被影响了,比以往都要感情用事。穆周也不再推脱,便把地契收下,想着之后要是有缘,可以看看这地契能不能派上些什么用场。
三人又商议了一会儿该从哪里入手,方云华提议道人最容易对自己的枕边人放松警惕,或许他们可以先去打探一下安道煌他那青楼来的小妾,指不定会有安道煌贪赃枉法的线索,便提议到先去寻芳阁一探。
穆周挑眉,方云华这假公济私的意思太过明显,怕只是想去青楼看漂亮姑娘而已,却又不好发作,因为方云华的思路的确没有毛病。
根据原游戏,此时谷月轩他们应该会去查陈大由这条线索,所以即使方云华提出要去查陈大由,他也会想办法避开。而且的确如他所言,毕竟谢家的案子证人都死光了,很难找到直接证据。如果通过他的小妾找到其他线索,倒是能迂回战术告发他。
江瑜的神童名号也不是假的,只怕他俩能想到的他江瑜都想到了,便也赞成了去寻芳阁一事。只不过他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年纪尚小,不方便出入风俗之地,也怕影响他爹河洛大侠的名号的意思。
穆周自然是附和的,虽然江瑜平日里说话老成得像个30岁的人,但他此时实际上也不过才13岁,跟他们一起去青楼也太过夸张了,便让江瑜先回客栈歇息,等戌时再于城门口汇合。
穆周和方云华结伴至寻芳阁外,还没进去便听得里面女孩子的嬉笑声、歌声琴曲声传出,灯红酒绿,好不快活。跟着方云华走过中庭踏进大厅,只见台上有两个身材妙曼的女子在随着琴声翩翩起舞,穆周觉得新奇,忍不住左看右看。虽然他刚才心里指责方云华好色说得好听,又对女色全然没有兴趣,但他其实也挺想来青楼看看的,毕竟现代没有嘛……
“哟!这不是方道爷吗?您几日没来,寻芳阁的姑娘们可都惦记着呢!”
“咳……今日带了朋友来,可要给我好生关照。”
“那是自然!”老鸨好生打量了穆周一番,调笑道:“哎呀!方道爷的朋友果真是英俊潇洒,不同凡响呐!您也不怕咱们家的姑娘弃您而去,转投这位小兄弟的怀抱啦!?”
老鸨一边说着无关紧要的骚话夸赞二人,一边将二人领至大厅的一处雅座上。
穆周看方云华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又看老鸨如此态度,想说这人在杭州才不过几日,怕是来消费了好几趟了。不过看方云华好像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大大方方请穆周落座。
老鸨问穆周喜欢什么性格的姑娘,有没有什么琴棋书画上的喜好,穆周没料到还有这一出,心里想也不能说他喜欢带把的,随口说了句都行。老鸨心领神会说这位小兄弟怕是第一次来,紧张了些,一定给他安排个活泼一点的姑娘。
方云华看他有些放不开,与穆周说道:“穆兄不必如此拘谨。虽说是来查案,但也不妨趁机放松放松。”
“……方兄看来是常客,熟悉得很。”穆周揶揄道。
“咳……是来过几次。只不过男人风流乃是常事,男女情爱欢好之事本就是发于自然始于人性。自古以来也多有文人雅客喜好女色,体会女子的曼妙之处时常能激发灵感,实不相瞒,我方云华对书画两道也颇有研究,对此深感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