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他曾经的柔弱单纯,爱他步步为营沉默隐忍,爱他梦想破灭痛苦绝望时的真实。
我爱他。
爱他满身腐烂、瘦骨嶙峋、容貌尽毁、手臂折断跌坐在泥沼里的癫狂悲鸣。
我希望他至少曾经受到过善意,而不是直至堕落到深渊面对的依然是无尽的不解与责备。
我们对着失败者评头论足时的模样,是最冷漠残酷滑稽的。
在人人骂他是走狗,说他软弱之时,我知道——他不是。
诚然,他不是一个标准的好人。他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悲伤会流血,在旁人对他唾骂耻笑时,我唯一能做的,力所能及可做到的,只剩下杀戮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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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安杰拉,我最好的朋友。”
叶蒙拉着容貌纯美如天使的姑娘来到纪蜚廉跟前。白色的长裙,白的发光的肌肤,还有那头铂金色的半长卷发。
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纪蜚廉一眼就察觉到了对方在极力模仿自己。
固然也有相似之处,然而他们注定不是同道人。
安杰拉同纪蜚廉不同,她一出现就获得了叶蒙那些同伴的好感。可笑的是那些人认为是纪蜚廉死扒着他们老大不放,故而对招致了一堆麻烦的纪蜚廉从心底里瞧不上。
实际上,这一切只是英雄病发作的叶蒙自不量力做出的选择。
他不是第一次面对旁人伤人的流言蜚语,纪蜚廉本人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傻子,他也从未将这些脑子不好的喽啰记在心里。
毕竟,真的要去计较的话,那些被煽动着对他辱骂的家伙一并算进去,那他要报复的人可就没完没了了。
一个人,在屡屡遭遇背叛后,如果还能心大的寄希望于别人身上,那可真就是嫌命长,吃的教训还不够了。
叶蒙正直,却没经历多少挫折。这份正义感,在纪蜚廉这里,是要打折扣的。
可惜,在那些自以为是的旁观者眼里,便是他纪蜚廉是不知好歹捂不暖的冰,叶蒙便是他们眼中积极阳光的大英雄。
换个心态不好的,大概会将叶蒙一块儿恨进去。纪蜚廉清楚,对方只是不食人间烟火罢了。
黑暗无边的日子里,他也偶尔需要一些阳光的照耀。
所以很多事上,纪蜚廉都不放在心上。
没有期待,才不会失望。
如果能永远保持这样的理智,是最好不过的。
然而,在纪蜚廉选择允许叶蒙靠近时,便注定了一切都会失控。一个充满正义感,如太阳般朝气蓬勃的人,在对方不知疲倦的温暖下,纪蜚廉理所当然的动了心。
外力压境,人尽可夫的男妓纪蜚廉同那位高贵的公主安杰拉一同陷入危险。不知是哪个天才做的陷阱,逼着那位11号监狱的英雄选择救一人。
这位小半辈子光明磊落的英雄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叶蒙以为自己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但对纪蜚廉而言
——一切都结束了。
在那傻子犹豫之时,无论最终结果他是否选择自己,都结束了
纪蜚廉没有让安杰拉看好戏的机会,他在叶蒙开口之前率先替对方做了选择。
“对不起,我答应过她不能再让安杰拉受那种罪。”
——所以我就受的住是么?
好不容易挣来的自由,纪蜚廉笑了笑,他从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好人。
谁伤害他,他就算万劫不复,也要对方千百倍来偿还!
他付出珍贵的信任,却果不其然再度落了空。
纪蜚廉将叶蒙带给他的自由亲手还了回去,以这种彻底踩碎这位英雄颜面的方式。
也是最后做个了断!
安杰拉的面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她”误会了纪蜚廉是因为爱叶蒙,才选择了牺牲自己。
纪蜚廉不过是太清楚罢了,即便在他喜欢一个人时。分析利弊的习惯已经融入了生命中,他只是知道,自己强行留下得到的只会是叶蒙的愧疚,与叶蒙那些总给他使绊子的队友的裂痕。
与其落不到好,至少要让自己的牺牲,获得利益最大化。
“我会尽快去救你,你等我,好吗?”
男人的卑微恳求令纪蜚廉感到厌恶。
叶蒙何曾对人如此卑微过,纪蜚廉看着面前这个曾令他心动的人。仿佛滤镜破碎,那最后一丁点的心动也消散于无,他彻底的对对方心如止水。
纪蜚廉没有说任何话,这是他最后的善良。
显然叶蒙的良心愈发的不好过了。
医生亲自来接的纪蜚廉,将他押上车时顺手往他手心里塞了一颗药。
“看情况吃下去。”
“什么作用?”
“毒药。发作时呈现出感染梅毒症状,三周内不解毒你的皮肤会溃烂,很严重。”
纪蜚廉了然的点头,他将那颗特地制作成药丸的药直接吞了下去
。医生透过后视镜看到狠狠皱了皱眉头。
“我想赌一把大的。”
“太乱来了。”
纪蜚廉忍不住轻笑,但医生看得出来纪蜚廉此刻的不对劲。
那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被带回的纪蜚廉,连霍诚恩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交给了别人。
对方是个有着可怕特殊癖好的变态,他支付了相当丰厚的利润换取纪蜚廉的三个月。
而纪蜚廉则再度被当作了货物,被毫不犹豫的交给了对方。
“你的主人让我好好教你,呵~你可不便宜呐,这三个月,我会好好从你身上讨回来的!”
男人在客厅里将纪蜚廉按在了桌子上,从背后撕开他的衬衫,嘴唇即将落到后颈上时男人突兀的停下了动作。
“你的脖子上是什么?”
男人不解的质问,又用手指大力去搓那快冒出红斑的皮肤。侧脸贴在桌面,知道药效发作的纪蜚廉微不可查的吐出口气。
或许是怕弄死人,男人叫来了家庭医生查看。
纪蜚廉浑身被扒光了站在那,由着医生检查。在翻看到他的性器时,医生猛地后退,满脸的惊恐。
“怎么回事?”
男人厉声质问,医生满脸厌恶的用酒精消毒,又重新换上双医用手套。
“梅梅毒”
“你确定?”
“基本。”
男人勃然大怒,一把拉开还想再做检查的医生,抬脚狠踹在纪蜚廉身上。纪蜚廉捂着肚子一下子摔到地上。
“晦气!”
低声骂道,男人咬牙切齿的瞪着纪蜚廉。似是想到什么,男人的表情更难看了。
他只当纪蜚廉是男妓,染上什么脏病也不奇怪。可叫纪蜚廉诧异的是对方宁愿关着他也不愿拿他去跟霍诚恩索赔。
无论如何,不用被男人上都是一件好事。
纪蜚廉如此想着,即便遭受着毒打。在纪蜚廉身上开始溃烂后,男人似是害怕沾染上脏物也不再对他殴打,他换了种方式折磨纪蜚廉。
一天一顿的剩饭,到后头连基本的剩饭与水也不再保障。
纪蜚廉身上的溃烂已经从身上蔓延到脸上,如医生提醒的,就算能解毒,这些溃烂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可逆的。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不辨昼夜。纪蜚廉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虚弱的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他就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逐渐在黑暗中溃烂等死。
最后几天,纪蜚廉终于熬不下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男人拿手帕捂着鼻子隔着铁门朝里张望,地上扔进来的剩饭剩菜一点没动已经馊了。
整个地下室内都是一种说不出的令人作呕的臭味,男人以为纪蜚廉死了。
“你娶了霍小姐却不珍惜她,她真是瞎了眼喜欢上你这种肮脏的家伙,她不舍得动手,我就代替她讨回公道。纪蜚廉,你死的活该,真脏。”
男人皱着眉头,示意带来的人进去将纪蜚廉带走掩埋。
“记得尸体烧干净点。”
男人又叮嘱了一遍。
戴着口罩全副武装的两人接过钥匙打开铁门走进地下室,他们拖着一动不动的纪蜚廉用坚硬的席子捆好抬出去。
男人监督着他们将包裹有纪蜚廉尸体的席子抬上车子的后备箱。面包车发动离开,男人松了口气,拨通霍诚恩那的电话。
“真不好意思,霍先生,人我玩死了”
—悲怆—
天不绝人。两人在开车去往山上处理尸体时没想到山路那么不好走,匆匆挖坑掩埋了纪蜚廉后,他们就离开了。
尚有着一口气息的纪蜚廉,听着头顶上方哗啦哗啦的铲土声。视野中的光亮一点点被遮掩,耳边是那两个“清洁工”的对话。
“坐标已经上报了,那边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