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仙圣在外
催促道:“师尊,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欸……”仙尊皱眉看了一下窗外的天色,许久后,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对岑长焉道:“长焉啊,我真中意你!不如咱们结成兄弟吧?”
岑长焉:“前辈,您与我爷爷是同辈的。”
“这算什么?只要有情谊,辈分都是虚的!”
总而言之,岑长焉就糊里糊涂地与这个自己爷爷辈的大能结为了兄弟。然后,仙尊就把他大摇大摆地领了出去,对仙圣说道:“徒儿,来,叫师叔。”
岑长焉分明看到仙圣的脸黑了,赶忙拉住了仙尊,默默地道:“大哥,算了算了。”
岑长焉亲自将他们二人送出了门派,而在临走前,仙尊在他耳边,意味深长地道:“好贤弟,不得不说,你有个好父亲。”
岑长焉神情一凝,倏地看向了他。
“据进一步查探,当初在魔道下达绝杀令的人根本不是屠仙教主。”
*
34
因为“绝杀令”,隗习衡才会担忧他的安危,乔装在他左右。
正是因为隗习衡在他身边,才会有机会发现他身上的诅咒,而为了给他解诅咒,将他给掳走。
因为他到了九摧狱,才有机会再度进入那圣殿,接受所谓的九摧族传承,没有了性命之危。
这一切的起因是“绝杀令”,而现如今,仙尊同他说,下绝杀令的另有其人,那么不必想,在背后策划的人算尽了这一切。
此人是谁,不言而喻。
——甚至仙尊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只怕其中曲直,他与仙圣都一清二楚,包括他父亲的真实身份。而他们只是在众长老面前装作不清楚事件罢了。
在回院子的过程中,岑长焉遇见了他的父母亲。
他母亲在恨铁不成钢地喋喋不休道:“你就是太好说话了!才会总是让别人欺负到你头上!还要我帮你揍人,真是……”虽是这样说,她的脸上却是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他“文弱”的父亲则是好声好气地道:“我下次尽力骂他们。”
“宝贝儿,你得支棱起来!”说到这里,岑霜看到了走来的岑长焉,兴奋地快步走向了他,一把抱住了他,“焉焉!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奇怪的是,岑霜并没有表露出一点担忧与焦虑的意味——分明她本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晋涵的谋划。以她的视角,是儿子被贼人无端地掳走了。
如今,她看岑长焉平安无事,就好像是“本该如此”的样子。
与父母寒暄了一番,岑长焉提出道:“爹娘,过段时日,我打算在外游历一段时间。可能会时间比较长。”
灵魂给他的功法是残缺的。不过,灵魂给了他一份地图,他如果想要修炼到更高境界,他就需要集齐其他部分的功法。
“要去就去吧!”岑霜充满鼓励地拍他的肩,“好孩子志在远方!”
*
35
他临行之际,门派许多的弟子都来给他送行,除去外出的长老以外,所有长老都来了,包括向来严厉,不苟言笑的大长老。
“大师兄,要保重啊!”
岑长焉:“好的!我会的!”
“呜呜,大师兄,你一定要想我!”
岑长焉:“一定会的!小伦!”
……
他耐心地一一应答师弟妹们,并好好地将他们赠送的临行礼物放到了储物袋之中,临到大长老,对方冷哼了一声,只刻薄地说了句:“别死了。”
岑长焉却留意到他的眼角有些泛红,便一笑而过。
再然后,他父母亲自送他下山。
“阿涵,你先回去吧。我想要单独和焉儿说说话。”他母亲说道。
待晋涵离去后,岑霜停下了脚步,细细地叮嘱了他许多,包括要注意陌生人递的茶水,不要鲁莽行事等等。
岑长焉认真地听着,乖巧地点头应答。
直到再没什么好嘱咐的了,岑霜又不甘心地道:“你说外出十年,这十年间真的就不回来了吗?”
“唔……”岑长焉做思考状。
岑霜一把打向了他,嗔道:“你这臭小子,也忍心真离开这么久不回?”
岑长焉笑道:“娘亲,你与爹还总是一出去都是几年呢。”
“我们顶多出去两三年,什么时候十年不回了?”岑霜握住了他的手腕,恶狠狠地威胁道,“我不管。你如果敢超过三年不回,为娘就家法伺候!”
“好吧好吧,我尽量快点回。”
真到了临行时刻,岑霜细致地给他整理衣领,岑长焉凝视着她,低声道:“娘亲,关于爹……”
“都是成亲几百年的人了,又哪能真的不知根知底。”岑霜轻叹了一声,“从相识的第一日起,我就知道他是谁。再说,他恐怕自己都不知道,每次那啥的时候,他背上都会显出纹身——他是笨蛋,才傻乎乎地以为把自己身份瞒得好好的。”
岑长
焉“噗呲”笑了出来,张开了手臂,抱了一下自家母亲,“我也是笨蛋。娘亲是最聪明的。”
“去去去!赶紧走!尽量等你回来前,给你搞个聪明妹妹出来。”
——灵魂给他展现的“未来”其实是对方编造出来的虚假幻象。
这一点,岑长焉早就有所察觉,如今知道了母亲早就清楚父亲的身份,便是验证了他的想法。
灵魂所了解到的他周围人关系性格,全是按照表象来的。实际上,许多人都是表里不如一的,包括他父母……也包括大长老。
在“未来”中,大长老没有因为他的离世而伤怀,因为表面上,大长老根本就不喜欢他,甚至是嫌恶他。但,岑长焉却知道,大长老实际上是将他视为亲子,之所以因他坐在首席之位而冷嘲热讽,是因为紫岫剑派的首席大弟子总要承担格外多的注意力和压力。
大长老总说“棍棒底下出孝子”,“慈母多败儿”,实际上,他却不曾真的对岑长焉动过手,只是嘴上说的凶罢了。而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是最为岑长焉操心的人。
虽然被那灵魂给骗了,但……管他呢?
为了在意自己的人,以及自己在意的人,偶尔违背一下自己的心意行事,又有如何呢?
岑长焉脚步轻快了起来,没多久,他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隗习衡?”他惊讶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处理完我那边的事,我就来了。”隗习衡走到了他的身旁,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他道,“辅位待在族长身边,才是正常的。”
岑长焉眨了眨眼,然后叹了一声,“说实话,我可不敢称你为我的手下。咱们就以朋友相称吧。”
“那么以朋友,你愿意让我与你同行吗?”
“我又干涉不了朋友的行动,你想同行就同行呗。”反正一个人也着实有些无聊,况且隗习衡还于他有恩。
隗习衡紧绷的脸这才放松了下来,弯唇笑道:“那我们走吧。”
于是,一个人的旅途变成了两个人。
“说起来,隗习衡,有个事情我想问你。因为我自己怎么也没想起来。”
“什么事?”
“就是,你说我十六岁那年,曾经主动说要把气运给你。”岑长焉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呢?”
隗习衡沉默了片许,道:“因为你说,想要靠自己真正的实力,得到周围人的认可。你的气运,会叫旁人认为你是靠投机取巧,才会成功。”
“然后你拒绝了我?”
“是。”
“但你之前不是想要得到我的气运的吗?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隗习衡停住了脚步,看着他,认真地道:“因为你还是个拥有无限可能的孩子,而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就算转运,也好不到哪里去。没必要搭上了你的美好未来。”
岑长焉叹道:“你还真与一般的魔道中人不同。”
说起来,他在思考,自己如今是否达成了已经遗忘的年少时的“心愿”,关于“靠自己真正的实力,得到周围人”的认可。
他想,应该是达成了的吧。
毕竟,自金丹期以后,他的“气运”对于他来说,是弊大于利的。他凭着病弱的身躯,坐稳了宗门的首席之位,接连获得仙界大会的魁首,这全是靠他自身的强悍实力获得的荣誉。
他偶一抬头,见空中掠过了一个脚踩五颜六色的浮夸大剑的御剑剑修。
他从未见过有哪个剑修把自己的剑弄成这种样子,他失笑地看向隗习衡,“隗习衡,你看那个剑……”
一低头,他的视线措不及防地撞上了隗习衡的双眸。
那双眼专注地盯着他看,眼底翻腾的是温柔的光亮,带着浓郁的深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