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内心有所质疑,少年也不敢吭声,只能马不停蹄地赶路。
这时的萧乾还没想到,自己将面临一个巨大的难题。
接下来的几天,秦霜果真没有再找借口出去,反倒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是看书,就是摆棋局,要么就是在院子里练习射箭。
他的手腕经脉尽断,没有内力,就算过去这么久,做比较吃力的动作时,还会疼的像被刀刃碾压,不到片刻就会疼出一身的冷汗,可不论宋祭酒怎么劝,他都不肯停下来,仿佛这种疼,能让他忘掉更深更重的疼。
远远看着秦霜清冷的身姿,宋祭酒叹了一口气。
虽然嘴上说不等了,可心里还是止不住会想吧
为了让秦霜能轻松点,他特意命人去在葡萄架旁边做一只秋千。
时下万木葱茏,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柔媚温婉,倘若坐在秋千上浅浅一荡,就能闻到满池子的芬芳。
几名小厮来悬挂绳索的当天,秦霜正在房里收拾棋局,听到声响,他便出去问他们在做什么。
“回王爷的话,宋军师说要在这儿打个秋千,其他的,小的也不知道”
小厮说了一早就背熟的话后,便躬身告退。
凝视着那只长长的秋千,秦霜若有所思。
宋祭酒暗地里瞧着他,以为他会觉得秋千幼稚。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秦霜竟当真放下了弓箭,在秋千上缓缓坐了下来。
周围荷香沁人,清风拂面,似乎能让人忘记许多烦恼。
自打有秋千之后,秦霜的心似乎好了很多,发呆的时候少了,就连呕吐的症状也有所改善。
这天傍晚,他正阖着凤眸荡秋千,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强劲的力道,把他推的很高。
秦霜惊喘一声,忙用手握紧绳索,闭着眼睛淡声道:“宋祭酒,你别推的那么高,本王会掉下去的”
宋祭酒是小孩子心性,骨子里特别喜欢玩闹,经常会趁他不注意,过来给他推秋千。
久而久之,秦霜也习惯了,连眼都懒得睁。
身后的人动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也没有减轻力道。
感觉到身体凌空,秦霜有点懊恼,就轻斥道:“本王真的掉下去了,看你怎么办。”
就在他对调皮的军师感到无奈之际,耳旁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掉下来也没关系,爷会稳稳地接住你。”
听着这句话,秦霜猛然睁开眼,怔住了。
那人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他攥紧绳索,一颗心不自禁的怦怦跳动。
“霜儿,我回来了。”注视着他发抖的肩膀,萧乾哑声道。
秦霜一时不敢回头,他浑身上下都在抖,抑制不住的抖。
他怕这是场痴惘的梦。
“秦霜,是我,你回过头来,看看我。”昏黄的暮色下,萧乾环住他的腰身,深邃的双目里凝着一
丝柔情。
秦霜惶然地盯着渐沉的夕阳,这一瞬,铺天盖地的委屈、不安和心伤都涌上胸口,他想痛哭、想大喊、想怒骂、想转过身狠狠地扇男人一耳光。
可出口的却只是彷徨又无助的话。
“我、我买不到盐不管去多少次本王就是买不到盐。”
“哪怕带了银两,我都买不到盐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乾听得一头雾水,但听出秦霜话里的哭腔,他还是轻柔的把人转过来,沉声道:“爷的霜儿这是怎么了?让爷好好瞧瞧。”
秦霜垂下凤眸,眼睫上挂着水珠。
“这额头怎么伤的?”看到他没长好的伤口,萧乾问道。
秦霜咬了咬唇:“在马车上不小心撞的。”
萧乾不疑有他,又认真道:“哪个不长眼的不卖给你盐?爷去狠狠的教训他。”
秦霜这才抬起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见他不答话,萧乾温声道:“瘦了。”
话音刚落,秦霜就用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他温软的气息让萧乾瞳孔一震,呼吸变得急促。
他伸出手,很想回应这个拥抱,可耳边陡然响起了戚默庵的话。
“萧爷,王爷在京都被萧治围捕时,中了、一种毒”
当他一路狂奔,回到镇上,抬脚踹开门,正要质问秦霜为何会性命不保时,对方的话犹如当头棒喝,给了萧乾重重一击。
“这种毒是极其罕见的情毒,只要动情,与心上人碰触,或是、有房事,就会损耗他的寿命很可能、活不过、三年。”
注视着戚默庵凝重的神情,萧乾整个人像坠入了漆黑的漩涡。
三年
“秦霜他、知道么?”他艰难的发问。
“王爷还不知道,戚某没敢、告诉他。”
萧乾恍惚地找到了后院,藏在柱子后面窥探着秦霜。
看到那人身形孤寂地坐在秋千上,他的心快被无尽的悔恨淹没了。
“秦霜”萧乾迟疑半刻,终究放下了悬空的手。
“你告诉我,萧治有没有对你、”他哑声开口,问道。
偎在他怀里的秦霜指尖一颤,唇角扬起了苦涩的笑容。
他的心口又开始疼了,被红墨当街羞辱时,都没这么疼过。
萧乾在他整日的担忧、期盼下回来了。
但回来后,问的却是这个。
他忍住眼眶里的酸痛,抬起头,直对上男人深沉的双眼。
“萧乾,你还不明白么?除了你,我不会让其他男人碰我半根头发。”
听见这个答案,萧乾的内心悲喜交加。
秦霜会这么说,便意味着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体内的毒。
他双眼泛红,后退半步,和秦霜拉开距离,又哑声道:“是我被冲昏了头,我不该这么问。”
看到萧乾的动作,秦霜上前一步,强势地抓过他的手腕,想问他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却发现男人的指甲全部脱落了。
“萧乾,你的手”
“没什么,只是小伤。”
“把手给我。”
“不,秦霜,你别、过来爷会忍不住”
这一次秦霜不准他逃,他张开薄唇,轻吮着萧乾的手指:“忍不住,就不要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