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萧乾平静的问他。
“没什么!”
当然,碍于这位爷脾气暴烈,又在气头上,宋祭酒自是不敢直说,唯有小声哔哔方能解气,至于他骂的啥,那是千万不能让萧乾听到的。
“没什么我是说啊这天儿冷,就该吃点姜糖取暖,今天早起我路过卧房那边,闻到了好大一股药味啊”
宋祭酒扯了下唇角,妖冶的桃花眼又飘上了笑意。
说话时他停了半刻钟,暗中观察着萧乾的神情。
发现男人的指关节稍稍发白,宋祭酒暗笑一声,又不紧不慢道:“不光药味特别冲,我还听见房里的人吐的厉害,想必是受了不少罪吧”
他没有点明那个人是谁,但这看似不痛不痒的话,却让萧乾的心像被拎着悬到了半空。
逃避不能,承认不敢,又是烦躁,又是担心,千百种滋味压在心坎上,使他的心沉甸甸的,神情变得复杂。
“说完了?说完了就出去。”
即便心里不痛快,萧乾仍作出满不在乎的模样,眨眼的功夫就要赶宋祭酒走。
宋祭酒是个点到为止的人精儿,瞅着他微微动容的脸色,也不多说什么,把食盒往萧乾眼皮下推近了几寸,就慢悠悠的离开了。
他走之后,萧乾眯起深沉的黑眸,内心想着不闻不问就成,但视线却不听话的转到了食盒上面,久久移不开眼。
这姜糖不吃,没准儿会坏,倒不如送过去,随便谁吃了都行,总比烂在他这儿强
不就是送个蜜饯么?有甚了不起的?大不了把东西放下了就走,只当没去过。
好面子的男人纠结了老半天,待回过神来,萧乾发现自己竟已经把食盒提在手里,走出了忠义殿。
“欸?萧爷您去看王爷啊?王爷肯定可想您了!”
看大门的贺彰看见他步履匆忙的模样,大大咧咧的在萧乾背后说了一句。
萧乾稳健的步伐稍停,转过头来冷声道:“只是去送个蜜饯罢了。”
“啊?”贺彰困惑的挠头,不明白他为啥急于解释,还要铁青着脸解释?
但看到男人黑如锅底的脸,他还是尬笑着挥手:“那、那萧爷您一路走好啊!”
“送蜜饯光是送蜜饯还要亲自跑一趟吗?”看着老大走远了,贺彰又默默吐槽道。
想来也是,像他这种粗枝大叶的老爷们儿,怎能瞧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东西不过是引子,悄悄裹藏的情愫才是重中之重,萧乾哪怕提的是空盒子,都不会有人在意。
情已经生了,心也动了,至于送的到底是不是蜜饯,又有什么关系?
萧乾路上走的很快,踏过蒙蒙白雪,他行云流水的抖落满身风霜后,在熟悉的卧房门外停住了脚步。
“咳咳——”杵在门外,萧乾先咳了两声。
屋里的戚默庵听见男人威严沙哑的声线,立刻从椅子里跳了起来。
靠在床边看书的秦霜心中一动,觉得恍然隔世。
“萧爷来了?外面可冷的很,您快进来!”
不等秦霜反应过来,没等萧乾抬手推门,房门立即被戚默庵打开了,一室的药香和温温的檀香漫上来,像只温婉的手,牢牢抓住了男人的心脏。
“后厨做了点姜糖,爷送过来就走。”
萧乾眉色淡淡的迈进卧房,嘴上还不忘解释着。
戚默庵哪管他说啥,只把人往内室迎,一路迎到了秦霜的床边。
“萧爷啊,戚某想起来还有药方要配制,我就先告退了您多担待、多
担待!”
他连连后退着对萧乾鞠躬,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就灰溜溜的跑了,只留下床上的秦霜和男人对望。
秦霜穿着柔白色的亵衣坐在床边,长发如瀑散在耳际,凤目似水、眼尾薄红,有病痛的孱弱,更有清绝明媚的傲气,好似白雪中的一点红梅,赏心悦目的很。
他用手捧着一本书,白皙如玉的指捻着纸张边缘,似是有点紧张和无措。
萧乾大致看了眼,那是本医书,想到这些天自己不在,秦霜应该又和戚默庵在“切磋”医术了,他心里有点发酸。
“姜糖,暖身、生津。”
想了片刻,把食盒不轻不重的放在桌子上,萧乾简单的留下两句话,拔腿就往门外走。
“你站住!”眼看他没有丝毫留恋就要走,秦霜是真的急了,不顾自个儿还赤着脚,便从床榻上跳下来,哑声呵止住萧乾的动作。
朝思暮想的男人就在眼跟前,他怎么舍得在这个关头放他走?
“还有什么事么?”萧乾没有回头,只淡声问道。
放眼整个渡关山,也只有身后这个人胆敢这样“命令”他了。
见他没有转过身来,秦霜狂跳的心平缓不少,他拢住凌乱的衣襟,站在原地哑声问萧乾:“宋祭酒不在山寨时,你每日都会来房里,少则一日两三次,多则四五次,为何现在他一回山寨,你就不来这边了?”
问完连日积攒在心头的话,秦霜又觉得有些不妥。
这种问题说出口,倒像是他在等萧乾临幸一样他来和不来,真就那么重要吗?又不是没有他自己就活不下去了这话问的当真是荒唐!
想到这儿,秦霜的脸红透了,他急忙垂下如墨的眼睑,忐忑不安的等待男人的回答。
萧乾闻声后转过身,一寸寸的审视他,从他乌黑的头发丝儿看到白洁的脚踝。
发现秦霜赤着脚,男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沉下声音反问:“你在吃祭酒的醋?”
“是。”秦霜毫不犹豫的抬头,凤目流转到萧乾身上,并不否认,反而直白大方的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