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轰轰烈烈的闹剧就此落下帷幕,似乎所有人都不明白我妈当初为什么执意不愿意离婚,都以为她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但我明白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莫名其妙就输给了别人,也不甘心让沈佑如愿以偿,把一起奋斗而来的果实拱手相让。
她不肯离婚,就算死了,恶心的挂着沈佑发妻的名头,陈静好那个贱人也没法光明正大的进沈家的大门,永远只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情妇,而他们的孩子也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沈佑他们两个的关系永远见不得光,为世俗诟病。
他们的“情难自禁”凭什么让别人买单?
……
沈佑接陈静好母子进门那天,我从楼梯下去,那时我已经学会不在别人面前示弱,倨傲的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
陈静好对我笑得很恬静,一副与世无争,像是从来不知道因为她给别人家庭带来了怎样惨烈的结局。
沈佑严肃的脸竟然带着满脸的柔意,见了我如临大敌,把陈静好往身后护了护,好像我不是他疼了十多年的亲生儿子,而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的仇敌。
不过也是,我们的确是仇敌,他是害死我母亲的仇敌。
他的表情很谨慎,做着表面的介绍,暗含警告:“冬凌,这是你陈阿姨。”
我那时已提不起对他歇斯底里的恨意,甚至连愤怒都有种冰冷的麻木,我不屑的看着他,满脸蔑视,冷声说:“我不叫鸡阿姨”。
沈佑脸色大变,陈静好摇摇欲坠,而这时我才发现陈静好身后藏了个小孩儿,小孩子六七岁左右,漂亮得像个小姑娘,拉着陈静好的衣角,伸出个头,目光怯怯的看着我。
那就是我第一次见到沈多颜了,沈多颜,多颜,人如其名,平心而论,他确实长得很好,比她清粥小菜的小三妈要出色了太多,如果他妈有他的脸蛋,那确实可以就审美偏好和我妈来个平分秋色。
当然,这个结论是基于他长大后的容貌来说的,就那个时候而言还看不出太多,毕竟他还是个小屁孩。
就当时而言,我对他的印象就是漂亮得像个小姑娘,脸圆鼓鼓的,眼睛很大,快占了整个脸的一半了,很小的一个,好像我一根指头就能将他戳死。
当然更多的还是恨屋及乌,我对他的恶意根本没有隐藏,满眼的厌恶。
他被我吓得缩了缩脖子,没一会又好奇的探出头来偷偷打量我,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便无辜的眨巴着眼睛,我顿时就恶向胆边生,出口讽刺:“婊子生的小婊子。”
沈佑的巴掌如疾风向我袭来,让我给避开了,我没想到的是这俩母子还会来拉住要替他们出气的沈佑。
陈静好要假装白莲花我多少能想通,沈多颜简直自小有病,颠颠的向我跑来,糯声糯气的说:“你就是我哥哥吗?哥哥,我是颜颜,我把小白送给你。”
他把手里紧紧攥着的玩偶往我手里塞,我扫了一眼,是个破旧的小白熊,破旧但很干净。
我清晰的看见面色难看的沈佑和陈静好因此还对视了一眼,像是很惊讶沈多颜会把小熊给我,沈佑还因此缓和了神色
,目光柔和了许多。
一个个的戏真多,一只破烂玩偶搞得像什么稀世之宝,神经病,傻逼。
我挂着虚假的笑容从满脸期待的沈多颜手中接过玩偶,在沈多颜露出喜悦神色之时狠狠砸在了地上,一把将沈多颜推倒在地上,充满恶意:“谁稀罕你的破烂玩意”!
“沈冬凌!”
沈佑气急败坏。
我记得那天沈多颜穿着短裤,露出两条娇嫩雪白的小腿,即便家里铺着地毯,但小孩子皮肤娇嫩,沈多颜还是磕破了皮。
这个年纪的破小孩,我还以为他马上就要大哭出来,他却憋着眼泪,委屈巴巴的看着我,沈佑和陈静好要把他抱起来他也不让,就包着眼泪眼巴巴的盯着我看,在场没人不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换做一般人家的小孩我说不定就心软了,但那是沈多颜,沈佑和陈静好的儿子,我只会更加想欺负他。
我在沈佑的怒斥声中、陈静好呜呜的低吟声中、沈多颜期待的目光中,对沈多颜伸出了手,然后在沈多颜高兴的要抓住我的手时收回手,看他再次跌坐回地上,一脸茫然的忘记哭泣。
就那样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狼狈不堪,就像当初沈佑眼睁睁的看着我和我妈一样。
到底是小孩子,再如何心思古怪,沈多颜吃够了教训也憋不住眼泪了,他坐在地上吧嗒吧嗒掉泪珠子,谁哄也没用。
他似乎从小就和别的小孩不一样,小孩子受了委屈都爱哇哇大哭,他就很会知道怎样招人心疼,只就沉默的掉眼泪,绝不会大吼大叫,哭起来也不丑,小脸皱巴巴的,像是被雨打蔫的花骨朵儿。
沈佑斥声让我滚,倒没在对我动手,揽着低低啜泣的陈静好娇弱的身躯,一下一下的轻拍安抚,那画面看得我的目光刺痛,好像一切的宣泄都无济于事,撼动不了半分他们的情深意切,反而使他们更加情比金坚。
死死压抑住的戾气汹涌而出,满脸扭曲,我指着大门,歇斯底里喊:“滚出去!都他妈给我滚!这是我和我妈的家,不是你们的,贱人,全都是贱人!”
沈佑面如漆黑,眼神阴沉,指使家里的帮佣把我带回房间,几个帮佣面面相觑,一脸为难,小声的请我回房。
我一脚把他们踹开,头也不回就走了。
我去了我外婆家,家里大人也没想到沈佑今天会带陈静好进门,沈佑的大张旗鼓显然不把我的亲人包含在内,一大家子人围着我嘘寒问暖,哄我安抚我。
我还记得舅舅说过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使劲的憋着,眼睛红了也没掉眼泪。
那便是我最糟糕的一天了,第三次了,第一次是我知道真相那一天,第二次是我妈身体冰冷那一天,我咬牙暗暗的发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沈佑那个垃圾和陈静好那个贱人百倍奉还。
我也绝不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等心情平复点我又不顾外祖一家的劝阻回了沈家,我爷爷那时已经因为这件丑事回了老家,我一个人孤军奋战,三无不时的闹个鸡飞狗跳,不高兴了又跑去我外公家,就这样吵嚷了几年,我也厌倦了。
年纪渐长就觉得自己的行为可笑幼稚,像个泼妇一样闹来闹去,完了沈佑一家三口跟没事人一样。
他们一开始还会被我折腾到,时间久了像是习惯了,只当是我的任性,沈佑也许还有一点良知,在得偿所愿之后,后知后觉的可能觉得愧疚了,对我变本加厉的刁难权当没看见,陈静好就更绝了,这个女人不愧能拖着个私生子苦熬多年成功上位,惯是能忍,对我不假颜色的厌恶也能笑脸相迎,在我懒得气他们的时候,还能假惺惺的对我嘘寒问暖,被骂了就到沈佑面前哭唧唧的装可怜,别提多恶心了。
我渐渐就没了折磨他们的兴趣,连带着一开始时不时就要欺负一下的沈多颜,我都很少在搭理。
有的时候我真的感慨这三个人不愧是一家人,沈多颜这小子从小就很奇葩,我骂他妈他像是没看见,倒是一个劲的喜欢在我面前献殷勤,被不轻不重的欺负了也从不见告状,被推开了也只会委屈巴巴的贴过来,像只小狗一样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这种状况在他大概上了四五年级,成了别人家品学兼优的孩子、沈佑和陈静好的骄傲之后才逐渐停止,而我也不在乐衷于与他们一家子人上演闹剧,甚至表面上已经很少会去做撕破脸皮的事。
当然我不是原谅了他们,而是审视自己,学会了新的方法,如我舅舅曾经说过的话,随着岁月增长,我已经足够明白他的意思。
不痛不痒的吵闹有什么用,对沈佑和陈静好那样的贱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我倒要看看等他们一无所有,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无坚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