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他的哥哥，永远不会醒来。

在哥哥几次昏迷很长时间后，他产生的一种恐惧。

带着呼吸机，手腕上还插着输液针管。他轻握着哥哥泛白的手指，轻轻的厮磨。

二十九岁那年，是他与哥哥在一起的最后一年，前任嫂子打来电话，告诉了他，他的哥哥的孩子已经可以上小学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砸了客厅里所有的东西，包括那张他们成年后一起照的兄弟照片。玻璃碎片散落在脚下，那张过胶照片里，两人的容颜丝毫未变。一个张扬，一个温柔。

孩子，哥哥竟然会有孩子。这是他未曾想到的，他甚至产生了杀意，要弄死那个已经可以叫他叔叔的孩子。

他几乎被气疯，他的哥哥，是他抢来的，他的哥哥被一个女人碰了。他嫉妒的发狂，如果不知道这件事情多好，嫂子这是故意告诉他的，还是在几年后才告诉他。

他的哥哥，是他一个人的。儿子是多余的。

他并没有告诉哥哥，嫂子有了哥哥的孩子并且生了下来。

他忏悔自己对哥哥的罪过，他无地自容，却又死乞白赖的活着，因为他不想失去，即使本身已经造就了无数的罪孽。

那年的生日，也许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因为哥哥似乎接纳了他，心甘情愿的打开身体，拥他入怀。

他永远记得主动的哥哥是那么美好动人，他几乎喝醉了一般，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有哪次不是他半强迫的跟哥哥结合，哥哥虽然一开始会挣扎，但每次看到他强烈的欲望和狠劣的眼神都会妥协。而这次却不一样，是哥哥主动的挑起他的欲念。

哥哥的喘息声对他来说是最强烈的兴奋剂，他恨不得立即撕开哥哥的衣服，用唇舌舔遍哥哥的身体，每一分每一寸，都留下他的印记。

他躺在床上，哥哥的双手撑在他的两耳旁，额发有些长，扫在他的脸上，痒得很。

他双腿稳稳的夹住哥哥细瘦的腰，哥哥难耐的想抽身离开，却被他夹住。哥哥身下的硬物被迫的插入他的双丘之间那湿热神秘的洞穴内。他看到哥哥的眼角泛红，隐隐的泪光就要溢出来，他的哥哥就是这样，明明都自愿了，却还是一副委屈的表情。

哥哥的体力几乎用尽，他却恶意的不肯放开，任由那软下去的小东西留在体内，他那乏力的倒在他身上的哥哥是那么脆弱，要是他敢再来一次就要晕过去的模样，他的哥哥温顺的趴在他的胸口，像个孩子，环着他的腰肢。他在轻轻的移动身体，让那要滑出来的柱体重新进入，他舍不得哥哥离开他的身体，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哥哥揉进身体里永不分离。

他的哥哥脸红的轻斥他不要太过分，他只是笑，堵住

那张又要说一堆这不好那不行的嘴。

甜蜜的亲吻，灼热的呼吸，伴随着那黏腻的化不开的温柔，他成功的把他的哥哥攻克，成为他爱的囚徒。离不了，逃不得。

待到哥哥体力恢复，他看到哥哥无奈的眼神，他只是任性的说他想要哥哥，只是怎么要都要不够。

他跪坐在哥哥的身上，小心的控制自己不压着他那脆弱的哥哥，他的傻哥哥，怎么又哭了呢？

他问哥哥：“哥哥不哭，不会弄疼你，来，插进来，不要让我每次都强迫你插进我的后穴里，这里很软的，你不会疼的。”

尽管这么久以来，每次性事都像是他在强奸他的哥哥，即使在哥哥面前，他甘愿当零号被插入，也否认不了他的哥哥是被迫的事实。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他的哥哥在他体内第二次射的时候，终于精疲力尽，眼角的泪痕干涸，他亲吻着哥哥肿胀的双唇，不停的喘息，他要不够，永远要不够，明明哥哥已经答应他了，他们会在一起的，为何总有种，最后都会失去的感觉。

他不要失去哥哥，他的哥哥啊，那是他爱上的哥哥。

那是他可怜的哥哥。

那年冬天，外面下着大雪，开着暖气的房子里，他抱着哥哥留有余温的瘦弱身体，看着电视机里直播的跨年倒计时。

今年，还没过完呢，哥哥却已经离他而去。

他无法接受哥哥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事实，母亲的责怪，嫂子的怨恨如同利刃，一刀一刀准确的割在他心口，痛的无法言语，痛彻心扉。

他并没有把哥哥火化，而是专门放置在冰冷的密室，一有时间他就会去密室看着哥哥发呆。他的哥哥，像是个睡美人，他想，要是他是王子的话，能够吻醒哥哥吗？

母亲自从知道了他跟哥哥那被认为是龌龊的关系后就疯魔了，母亲并不是一个非常称职的母亲，他不知道在母亲的心里，哥哥和他，哪个更重要，但是他也是母亲的孩子，作为一个母亲，对孩子还是爱的深切的，对吗？

他非要争论谁更重要，而结果呢？这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结果。

他错的太离谱了。

嫂子对他恨之入骨，他没有资格让哥哥的孩子喊他一声叔叔。

他想起小时候，在楼梯口看着他在客厅里与朋友们玩乐时哥哥渴望的眼神，男保姆把哥哥抱回了卧室。

太多的记忆里，都是哥哥渴求健康自由的眼神，太多哥哥小心翼翼的望向他的温柔眼眸。

那是他的哥哥，一个空有美貌，空有才情的哥哥，一个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敢奢望的可怜哥哥。

哥哥留给他的东西，少的可怜。

在清点哥哥的遗物时，他发现了那张被他摔坏的那张照片，玻璃框重新粘起来，照片有着刮痕。这是哥哥偷偷的收了起来不想让他看到吧。也许，他知道了那次他疯狂的原因。

在一个小箱子里，他发现了一本日记。

这个箱子他记得，是他不要了的小行李箱，这本日记本他也记得，他忍不住捂住双眼，嗓子嘶哑的说不出一个字。

这是他唯一送给哥哥的东西，那时候他第一天去上学，让母亲带他去文具店买的，因为哥哥不能上学，所以他把这个日记本送给了哥哥。

二十几年过去了，日记本的纸张已经泛黄，却被保存完好。他抱住自己，痛苦的呜咽。

他的哥哥，从小就对他那么好，而他自己却那么恶毒、狼心狗肺。

颤抖着手翻开了日记本，他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五）

xxxx年9月3日 青天

终于可以去上学了，即使身体不舒服，可是在幼儿园开学典礼上倒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妈妈告诉我，我不能去上学。

xxxx年9月6日 晴天

爸爸打来电话，弟弟在幼儿园受伤了。

xxxx年9月20日 雨天

我不知得爸爸妈妈为什么哭了。

xxxx年9月29日 晴天

家庭老师说，我很聪明。而且今天我收到了礼物，弟弟送我的笔记本。

写的几篇日记是在一张纸上，用透明胶贴在了这个笔记本的第一页。

他摸着那写了好几个错别字的泛黄纸张，莫名的心痛。那时候的事情他依稀记得，他原本是要一起跟哥哥去上幼儿园的，但是那时候他貌似是在表哥家里，而且还生了病。

那个笔记本，就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哥哥示好而送的东西，那个小行李箱还是他以前很喜欢的一个行李箱，去游玩的时候经常用，只是后来这个小行李箱被小伙伴取笑太过时了，他很嫌弃于是扔了，没想到被哥哥捡了回来。

哥哥，为何，为何现在他才知道哥哥如此单纯的对他好。

xxxx年10月25日 晴天

爸爸妈妈，弟弟哭了，肯定也想你们给他说故事。

我没事的。

我想去花

园里玩。

xxxx年10月30日 阴天

弟弟又生病了，怎么比我还容易生病，怎么办啊？丽丽姐说，好孩子不容易生病，弟弟肯定会好起来，然后陪我玩。

xxxx年11月6日 晴天

今天我又得到老师的夸奖了，他说我是最棒的孩子。可是，我不会那道应用题，而且英语的26个字母里写错了两个。

xxxx年xx月xx日 晴天

弟弟上小学二年级了，今天刚好是他生日。我打算送他一只窗花，那是张阿姨教我剪的，可好看了，是一只小兔子。

xxxx年xx月xx日 大雨

我搬不动那盆富贵竹，还摔了一跤。好疼，但是我不会哭的。因为我是哥哥，可不能在弟弟面前哭。虽然他在笑话我。

xxxx年xx月xx日 天气不知道

我不喜欢躺在床上，身体好疼，好难受，我听到爸爸妈妈在吵架，而弟弟在哭。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我想了好久。

xxxx年xx月xx日 晴天

浑浑噩噩的，老师都不来给我上课了，家里除了保姆都没人，我想去看院子里的那盆芦荟长成什么样了。

xxxx年xx月xx日 晴天

身体好了很多，从医院回来，待在家里是最开心的事情。但是我听到了爸爸妈妈在哭，肾移植是什么？把弟弟的肾移植给我？不行不行！看起来是很可怕的事情。

xxxx年xx月xx日 晴天

弟弟生病了。一直住在医院。

xxxx年xx月xx日 雪天

我想带弟弟去堆雪人。

xxxx年xx月xx日 雪天

我很难受……

xxxx年xx月xx日 小雨

弟弟又生病了。会不会死了？我请求上帝，请不要带走我弟弟，要带走也该是我。

xxxx年xx月xx日 晴天

弟弟不喜欢我。

xxxx年xx月xx日 多云

弟弟上四年级了，而且成绩很好。而我，我会画小房子。以后我想去那种有很多花儿，很多鸟儿的房子里住，带上弟弟和爸爸妈妈。

xxxx年xx月xx日 晴天

没事的，我不会告诉爸爸妈妈，你不要慌，我的眼睛没事的。现在不疼了。你不要调皮，爸爸会打人哦。嗯，生气很凶的。

xxxx年xx月xx日 晴天

今天，你又弄坏了我的一只笔刷，上次你把我的调色盘扔了，上上次是把丙烯颜料盒全部和在了一起。弟弟，你太过分了。

xxxx年xx月xx日 雷阵雨

写这篇日记的时候，刚好下雨了，我看着窗外，弟弟什么时候回来，已经很晚了，真是越来越不听话。就知道让人担心，只是，就算我担心。你也是懒得理我吧。我知道，你恨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我，对不起。

xxxx年xx月xx日 晴天

除了说对不起还能说什么？事实如此，何必假惺惺的呢。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爸妈并没有偏心，爸妈总是对我说，不要跟弟弟计较，哥哥该有哥哥的样子，是的，我是你哥哥，我们是手足。

xxxx年xx月xx日 晴天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不对我如此看低？我的错，就是我活着。我多希望我可以死去，够了，真的够了，你不要再这样下去，爸妈都被你气的吃不下饭，担心你。你却是一点不理解还胡闹！

xxxx年xx月xx日

下午醒来的时候是被吵醒的，楼下怎么那么吵？

结果，我被调戏了，还是被男的。简直是，弟弟你不要学他们。

xxxx年xx月xx日 晴天

不知道为什么，弟弟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弟弟怎么了？

这篇日记之后，时间段空了好长一段，那时候也是哥哥频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写日记了。

他一页一页的认真的看，大多都是一些流水账，笔记本是个很厚的本子，哥哥的字迹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到字迹工整流畅所用的时间不短，日记写的也越来越少，但每篇的字数挺多。

眼泪滴落在书页上，打湿了纸张，他无声的翻过一页，这篇日记字迹潦草到他快看不清，有些字已经歪扭到看不出写的什么。

xxxx年xx月xx日

没人会知道，我的一生就是一场闹剧，因为我剥夺别人的东西，苟活在世，虽说这不是我的选择，可我终究是伤害了别人。我的父母，我的弟弟，还有我自己。

上次在公司的时候，我看到刘经理讨论他的妻子，言辞间全是令人羡慕的幸福。他的妻子听说已经有宝宝了，看来我得准备一份大红包才行。

我多么想像刘经理一样，有个爱我的女人，可是，我怕拖累别人。

我已经伤

害了很多人了。

啊，身体又开始难受，一点也不想去医院。

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弟弟。

我也不想这样，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终究是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xxxx年xx月xx日 晴天

每当从鬼门关回来，我都庆幸，因为妈妈还需要我，弟弟还是那么不让人放心，爸爸走了，我是家里的长子，我有责任照顾好他们，可悲我是个需要别人照顾的残废。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xxxx年xx月xx日 大雨

原来弟弟变坏了，竟然去玩男人！

这，太不懂事了。

有什么方法让他不会变成gay？看来我需要去研究一下。

xxxx年xx月xx日 晴天

怎么会这样？！

不会的，我的弟弟不可能是这么龌龊的人！这是乱伦！不，我一定要让他回头是岸！

xxxx年xx月xx日 小雨

身体越来越差了。

xxxx年xx月xx日 晴天

弟弟，求你放过我。

xxxx年xx月xx日 晴天

她告诉我，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

xxxx年xx月xx日 晴天

我想见你，妈妈。

xxxx年xx月xx日 雨天

我想我妥协了，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xxxx年xx月xx日 晴天

昨天是他的生日，我主动的抱了他，我反感做这种事情，可是弟弟很喜欢，没关系，谁叫你是我弟弟呢。

即使他始终不肯放弃对我的执念，我相信，他最后会放弃的。

弟弟，你一定要幸福。哥哥对你虽没有男女之情，但是我永远是你的亲人，你的不称职的哥哥。

xxxx年xx月xx日 晴天

结束了，再过不久。

最后一篇是在农历8月份的25号写的，他的哥哥，知道自己的生命要到头了。

字里行间全是一种解脱的快意，哥哥，他的哥哥，原来，对他的不是爱情，只有亲情。

他自以为是的以为哥哥爱他，却没想到真相如此伤人。

即使愿意主动的抱他也是因为他的任性，他颤抖着双手，生怕自己把笔记本捏坏，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模糊了字迹。

他抱住笔记本狂奔到密室，看着被冰封的哥哥。

抱紧怀里的东西，他痛苦的咬紧牙关，想高声嘶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良久，他抬起头，眼睛通红，勾着嘴角，他看着哥哥笑。

“没关系，哥哥，哥哥会一直陪着我的。我爱你，再也不会欺负你了。”他放下本子，痴痴的望着如同躺在水晶床铺上的哥哥。

哥哥，他的哥哥，他永远的好哥哥。

他呢喃着哥哥的名字，哥哥的一切，着了迷，疯魔了一般。

菲佣打扫着二少的卧室，不知道哪里传出来奇怪的笑声，惊出一身冷汗。

打扫完后，赶紧关上房门，客厅里的张阿姨笑着问她怎么了，她摇头，说以后不来了。

她走出了这栋别墅，天空飘起了小雪，又是一年的冬天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