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胡蝶就好,古月胡。旁边的这位是我捡来的儿子朱鱼,就是鸡鸭鱼肉的鱼。再一旁的自称是靛,想必今天你叫我们来也是因为他吧。”
朱虞看到那个吃着糕点的人脑袋被国师用力敲了一下,这才转身规矩地和他们自我介绍,“我叫孙……啊!就是这个家伙!”
又是一记狠的手刀落下,孙窕窕侧着头闪过,然而孙陨却在此时伸出了脚,裸男结实地吃了个狗啃泥,朱虞无语地捏着鼻梁,听着他一句略带抱怨的“妈!”。
“我儿子,孙窕窕,是我挑选出来培养的继任者,之前一直跟着他小偷师傅体验人生,直到他师傅现在被关在大牢里。”孙陨很简单地总结了他儿子年轻的前半生,“虽说我知道他肯定打不过你……”国师语气一顿,“没想到还打不过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野……”
刮过耳边的风声让这根牢牢扎在墙上的银针显得合理了起来。“我劝你说话嘴放干净点。”胡蝶扇骨上折射出银白色的光,“需要我提醒你的出生吗?现在的孙陨大国师。”胡蝶特意把‘现在’这两个字念得很硬,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护犊子的态度。
“不和你打,你的水平有多少我最清楚。”孙陨马上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无害:“我这里是来和你做一笔交易的。我告诉你如何保命的方法,你在外帮我看着点窕窕。一旦我死了,他必须来接替我国师的位置。”
朱虞听着两位成年人的讨价还价,之前灰溜溜被绊倒在地面上的窕窕倒是他的同伴,看着这两位位高权重的人几乎有端起茶杯长线谈判的架势,朱虞偷偷蹭到孙窕窕旁边,“他们俩讲话,你比较闲,带我们参观下国师府呗。”
“你把我用来救老师的道具抢走,现在还大言不惭要我带你参观国师府?”孙窕窕气不打一处来,朱虞拍拍他肩膀上的灰,转头就走:“靛,他不带我们参观,那我们自己走走看看总行吧。”
孙窕窕还在这里自言自语:“……硬是要我带你们参观也不是不行,你们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能碰任何东西……”等他意识到背后两人早就走得不见人影了,这才忍不住大喊:“别乱走啊!里面有的地方很危险的。”
当窕窕找到他俩的时候,朱虞正岔开腿迈向里面一间迷你的内室走进去。孙窕窕看着他俩在门口消失不见踪影,头痛地想着这人到底要多久才能从幻境中出来,“最长的人甚至可以待上一个礼拜。”“你说什么一个礼拜?”朱虞和靛站在幻境出口,前者好奇地问他。
!!??
“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吗?”孙窕窕不可置信地看着朱虞,“他不是人,我能理解。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朱虞和蔼可亲地从右兜里拿出了当初喷了一下就让他爆睡的喷雾,眼里的威胁显而易见。孙窕窕失声,看着靛,又看着胡蝶,似乎明白了哪怕自己和朱虞平等地同时站在召唤阵里,‘鸾凤’的选择也不会是他。
一个大型的纸人打开了房门,它的喉咙里传出女声,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接近尾声,现在需要当事人来确认。朱虞等人回到这个地方,这才第一次听国师讲述了目前社会上的情况。
通过国师夜观星象,孙陨发现‘鸾凤’会影响未来世界的气运,其中包括胡蝶的命:“说实话,是好是坏我目前还分辨不出来,只能短暂地看到些许。只是‘鸾凤’里的七位统领都不是纯种的人类,我不能预言出他们未来的所作所为。先把你们骗来了,抱歉。”国师毫无歉意地告诉父子俩。
“长久之计,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帮朝廷,乃至帮天下百姓牵扯住‘鸾凤’,尤其是其中的七位。短的来说——我希望你们能把靛借给我儿用一下,他需要用它去救他的好师傅。”似乎是觉得自己给的砝码过少,又是自己的要求过高,国师伸出三根手指:“刚才和你爹谈论过了,如果你们答应出借靛,也同意帮忙在外多关注‘鸾凤’消息,我可以亲自教导你的武术水平三个月。”
胡蝶点点头,朱虞不知道国师究竟是多顶级的高手,但是能避免胡蝶的性命莫名其妙出事就再好不过了,“在我说可以之前,我还要询问一个人的意见。靛,你同意帮他们忙吗?”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靛面无表情地回复着,孙窕窕不理解地告诉他:“你问他也没有用,他们这种非人生物只认可主仆关系,更何况他现在只有一半……”
朱虞让靛半蹲下来,自己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我捡来的,就是我的家人。你要是对我的家人再大放厥词,我就对你不客气了。”语风一转,“我能击败你第一次,就能击败你第二次,孙窕窕。”
……
“他们答应了,这不挺好,你那老东西有救了。”女子摘下被黑色遮掩淡淡血迹的缎带,换了一条新的绑在眼睛上,“天眼当初给了胡蝶他们机会,我又给了你一对一的机会。不要小孩子气。明天就是机会把那老头救出来,希望你能和朱虞合作愉快,毕竟是三人行。”
孙窕窕不肯相信自己实际上已经对朱虞拥有了不少好感
,他的所作所为都有胡蝶撑腰,因此他的需求就变得尤为简单:“为了靛的安全,我要加入你们的计划。这就是我答应你们借出靛的要求。”
“跟来也不是不行,计划明天就要开始,你撑得住吗?少年。”孙陨知道自家傻儿子一圈下去的力道,他平时半边身体不喜欢穿衣服也是为了彰显自己强有力的肌肉,明明他们国师的传承不在于肉体的强大,可是自己似乎遇到一个有异变的小孩。
但是孙窕窕的天赋实在是高,无论是通天还是唤灵之术,凡事只要教过一遍就可以复制,孙陨为了避免自己的继承人夭折,在天眼的指示下把他丢给了天下第一怪盗——鳖老头带大。就在自己把他带回来没几天,传出了鳖老头意外被关进大牢的消息,他那傻儿子急得团团转。于是国师开了血缘的后门,打算让他儿子搏一搏去获得‘鸾凤’的其中一位的认可,结果不出意料失败了。
国师按下圆桌上一个机关,整栋房子传来异动,星空在他们的头顶上展开,一片夜色洒在国师府两人的头顶:“让母亲检测下你最接近的占星术有无退步吧?不如就以明天你们的行动为命题……”
“孙陨,你不用母亲的身份压我,我知道我的出生是为了普天苍生,你也不用假惺惺地和我玩母慈子孝的游戏。”孙窕窕悠悠地回答她,“做好你该做的,国师。明天一定会是我大获全胜。”他充满自信地笑了。
第二天他们中午见面的时候,朱虞觉得自己要被压垮了。孙窕窕看着他穿着一个又一个一个顶级保命道具,其中不乏几个重的要死的铠甲,“来自爹咪的爱,他是这样说的。”孙窕窕和朱虞一起沉默了,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我们是要去当贼,不是去度假。”
“在脱了!”朱虞从把负重物拆了一半,至少感觉负重不影响自己的活动了才把他们收进袋子里,“这倒是好东西。”孙窕窕吹了一声口哨,颇为感兴趣地评价了一句,朱虞立马藏好袋子,他用食指在窕窕面前比划:“想都不要想,你要是敢摸我东西,我底裤都给你扒了找出来。”
一旁的靛也摆出不客气的架势,让朱虞不由得笑了出来,补充了一句:“二打一哦。”
“小气。”
朱虞跟着孙窕窕熟门熟路地绕过了守卫,通过各种小作坊的方式引开了守卫的注意,他俩现在正扒着守卫的衣服往身上套。“哇,你这果然很熟练啊,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来劫牢?……”总算是有放松的时间让他感慨,朱虞对小偷队友的敬佩又多了三分,“哼哼,那是。也不看看我师承于谁。”
只能说是一场普通的‘偷人行动’,朱虞被派去打开牢门想的时候还是这样,里面只有一个远看须发皆白的老头,想也没想,肯定就是之前孙窕窕和他提到的‘鳖老头’。
‘天下第一神偷就用这么简单的牢房关吗?’有种神奇的第六感让他停住了脚步,在距离老人还有五六米的时候,朱虞不自然地回头:“要不你来确认一……”只见这个老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闪现到朱虞的身后,双手一把抱住朱虞的身体:“抓到你了,鳖的同党。”
第一时间,朱虞顶开那人的怀抱,给了他一发结实的肘击,回身就是一击断子绝孙脚。靛眼疾手快地把准备好的大团布料塞进了那人嘴里,手脚也麻溜地捆好。
孙窕窕只能瞪大他的双眼,看着朱虞无情地给他裆下补了一脚:“前面一脚罚你耍流氓,后面一脚买一送一。”那人暂时起不了身,孙队友只觉得裆下发麻,一种难得共感的凉意让在监狱里体贴微笑的朱虞看起来更加阴森了。
“所以他到底被关在哪里了?”孙窕窕无语地看着朱虞,门口却传来一个真正老头的声音:“小窕,你们是在找我吗?”原来这才是本人,朱虞看着易容过后的钓鱼小警察,丢下两个字“惨哦”就离开了视线。
物理意义上蛋疼的小捕快在几个小时候被发现,嘴里塞着破衣服防止他发出声音,整个人好不凄惨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小捕快的家仆紧急被叫到大牢门口接他们的主子。
天底下最强的捕快在听说自家小崽子又闹出了一场好戏时被气歪了胡子。原先能抓到鳖老头就已经是他的未了的心愿之一了,他也猜到鳖老头在大牢里呆不了多久估计也会逃跑。只是这时间有点太快了,快到他现在看到空空如也的牢房还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你!绝对不能!再去当捕快!”鸡飞狗跳的家庭伴随着‘为什么哥哥可以,但是我不行’的叫嚷。“那是因为你大哥不仅完美地通过了考试,甚至在短短的半年内就端掉了江湖上着名的采花贼窝!”老爹看着自家不争气的二儿子一头劲就想扎进抓捕坏人的梦想里,叹出了今年的第一百三十六口气。
孙窕窕他们刚从大牢里接走鳖老头,一来到安全的地方,那个面目慈善的老头就表示我们在此别过吧。
“你这么快就要走吗?!”孙窕窕不可置信地提高了语气。
鳖老头摸着自己刚被松开枷锁的手腕,整个人也如所有垂暮之年的老头一样没力气,不知道是因为肉体的疲惫还是因为精神上
感到了压力:“孙陨发话了,就算是我,也不觉得能胜过她。神算子不是白得其名的。你终究是要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朱虞看不下去了,因为此时孙窕窕的表情已经比哭还要难看,朱虞知道他们的关系亲如父子,虽然鳖老头的岁数连他爷爷辈都不止,但是他们之间和朱虞与胡蝶的关系非常相似。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相处的模式是骗不了人的。
“我来插嘴一下。”朱虞俏皮地来到孙窕窕旁边,“你也不要那么死板嘛……就算是被当成未来的国师培养,又不是不能有七情六欲了。”
“小娃儿,你不懂,国师和人世间事物的联系越强烈,通天等占卜术就会越弱。” 鳖老头这样的话一说,朱虞更是不解了,他疑惑地问:“这些术,它,重要吗?算出来了,不仅消耗寿命,若想要改天换命更是难上加难。普通算算不就可以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
“你这娃儿还是天真。”
“天真不好吗?我就是随心所欲活到现在了,对现世有这么强守护欲的人也不适合你的人设吧,老师傅。天下第一神偷不可能不知道,国师府的进出路线吧,我想你偶尔来光顾下大家也不会在意的。”朱虞眯着眼睛,准备给老头多出点坏主意。
“除非是死亡,否则你们又不是牛郎织女,想见面,约个地点不就好了。”
差点要哭出来的孙窕窕憋着一口气问:“天下社稷怎办?”
“你这话讲得好像你是关心自己王朝的皇帝一样,你只是个打工的小国师啊,氪命且世袭制,我寻思着没有比这个更惨的打工了。”朱虞无情地吐槽,也不管一老一少听不听得懂,旁边的靛倒是很卖力地在给他鼓掌。
似乎是想开了一样,孙窕窕和鳖老头俩人相视一笑,老头要来一支笔,上面写着一条地址,皱巴巴的手把纸条叠成小块塞进了年轻小偷的手里,随后郑重地对朱虞道谢,搞得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鳖老头从路旁捡起一根拐杖,慢悠悠地离开,“我的本事也都交给你了,无论是作为义贼还是作为国师,为师都希望你能做个不背初心,为人民考虑的好人。”孙窕窕对着既是良师,又是益友的师傅缓缓跪下磕了个头。
靛对这个情况不能理解,朱虞把食指比在唇前,作出嘘的样子,“这时候我该说什么?”“这时候什么都不需要说,用你的心去感受这份感情。”朱虞把手放在着靛心脏的位置,里面虽然没有心跳,但是身体是温热着的:“凡事都有第一次,一张白纸的你应该比我们这种已经被乱涂乱画很久的人类能感受到的更纯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