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几次,钱真那么好挣就没有‘社畜’这个词了。”秋岚见怪不怪道。
“感觉游戏的话会更受欢迎一些……声音好听的话唱歌也不错……”秋光放下手机,抱臂,视线再次移到高一程脸上,“橙子哥哥的话,感觉根本不用直播学习,露脸聊天绝对来钱更快。”
“他根本不用直播也能挣到钱。”秋岚整理下本子,往桌面磕磕对齐纸页,“别老关注别人,先把你的作业写完吧。”
“直播啊……”五分钟后,高一程开口,“岚岚的话,可以直播画画吧。现在很多人都想学画画。”
“……你是反射弧长还是刚才想先写完题再说话?”
大部分时候,高一程在做某事的同时,是能听到周围的声音,但注意力并不会因此不集中,而是自动筛选出“需要的”,存起来,待手头上进行的事做完,再处理。那些存起来的,他几乎不会忘记。
“哥,我们养鸡卖鸡蛋吧。”
秋光把作业放一边,对秋岚说道。秋岚瞥了眼他的练习册,心想:这小子肯定是看了跟鸡有关的数学题。
“买鸡要钱。”
“那我们捉麻雀卖麻雀蛋。”
“谁他妈要麻雀蛋啊。”
“哥哥你又骂脏话了。”
“啊……抱歉。咳咳。而且,养小动物容易死。”
“为啥?”
“因为生命是很脆弱的。”
之后,聊到“存钱”。先在纸上写想要的东西,把需要花钱的以及可能花的数量写下来。
秋光没多想就写下“眼镜”,秋月看着白纸思考,秋岚看都没看压在胳膊下的白纸,只顾继续在自己本上涂鸦。
“岚岚。”高一程叫了他一声,“你也写。”
“嗯?”
“你不是也有想要的东西吗?”
高一程还记得,跟秋岚线下认识后的某一天,两人也是在这个咖啡厅聊天,选择的座位也是靠窗,只不过是面对面而坐。
那天,秋岚似乎很疲倦,双臂垂在身侧,一边脸贴着冰凉的桌面,另一边脸上面散落着长发。
高一程望着从他发间露出的耳廓,视线移到要把他的脸全盖住的柔发。他耳前的发缕,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如丝绸如水般的光泽,因重力往脸下坠,发尾欲勾锁骨。
“头发不剪,也是为了省钱吗?”
“啊……”
秋岚应了一声。静了一分钟,他猛地从桌上抬起头。
“对,必须剪。浪费洗发水!”
“……”
本以为他会去理发店,结果他说他回家自己剪。
为了省钱学会剪头发?
天赋全点在动手能力上了?所以虽然不擅长记理论,但一到临床学习实操,技术还不错?
这么说……不剪头发只是因为懒?
“对了,”快要离别时,秋岚把手提袋里的本子拿出来,翻开,将夹在里面的一张纸递过去,放到高一程面前,“这个,送给你,生日礼物。”
高一程低头,看到这是一幅一个人站在窗边的画。这个人看上去颇像高一程本人,侧身望着窗外,好像在看着什么、想些什么。画的背景主要是窗外,窗外是寂静幽深的夜空,点点亮光好像专为画中人闪烁。
“生日快乐。”
秋岚从递出礼物开始,视线就一直看着别处。他的脸有些红,像是夕阳落在上面。也许,他是觉得,这不是昂贵有用的东西,所以不好意思吧。
心情这么明显地表露在表情上。
高一程微笑向他道谢,拿起这幅画,说等他某一天出名,自己一定会跟所有人炫耀有这幅巨作。
“……我还等着哪一天你包养我呢。”
“现在?”
“现在不需要。我现在至少还能吃上饭。”秋岚挺起胸膛,“穷人也有穷人的尊严。”
“那我求你让我包养你呢?”高一程开玩笑道。
“给我没有借条没有利息总之就是白送我的几千万就够了,爷不挑。嗯……说起来,求你包养的人很多吗?我要不先给自己排个号?”秋岚沉思着,最后自己先笑了出来,呼口气道,“记住给爷留前排空位。等我什么时候穷到实在活不下去,我就找你包养我。”
高一程晚上到家回卧室,随手先把卷起来的画放到书桌上。
休息片刻,高一程坐到书桌前,摊开画,盯着看。
画是用彩铅上的色。组成窗户的线条不长,没有闭合,没有将夜空框住,夜空在整张纸上无限延伸,边缘颜色越来越淡,最终与纸的白色融为一体;人物
是速写式的,只有简单的底色,在整幅画中所占面积不到三分之一,仿佛是次要的,然而正是他的存在,才使得这幅画不是纯粹的风景画。
高一程把秋岚的画,给懂绘画的人看过。对方说:“画得挺好的。”
秋岚是有绘画天赋的。
他从来没有学过画画,没有请老师特意教他透视、人体。
阴影、高光都是凭感觉吗?都是画着玩的?对第一次握画笔的小孩儿来说,画画就是种游戏。
一直只是当游戏……
太可惜了。
不过。
那个懂绘画的人,并没有被惊艳到急着求见作者,说明秋岚的水平目前只是“还不错”,没有一跃直接成大师。
但他现在还年轻,还没过二十岁生日。如果继续学习、继续创作,一定会更出色——大概就像本身杂质就不多的纯净水,再度蒸馏,最终变成超纯水。
直到与秋氏三兄弟一同坐在咖啡厅的现在,高一程依然记得,那天最后,在提到画画的时候,秋岚不经意间,喃喃了一句:“如果有数位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