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顺利。次少晗对这个补救措施很满意。这是他擅长的领域,把痴心爱慕者变成可靠的友人。多结交一个世家子弟不是坏事,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得上。
时间不紧张,他叫助理去热了月饼,沏了茶。茶点俱备,他发觉唐梦身上的信香和这白茶的香气略有相似。
“是不是该称你唐少主?”
“不是的,我不是少主,”唐梦纠正说,“我表弟才是……哎,其实也不是,我表弟将来结婚生的小孩才是少主……总之不是我。”
“抱歉,我不太懂这些,继承序之类的。”
“没关系,”唐梦笑着说,“这些事外人搞不清楚很正常,有些我们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唔,这个真的好好吃啊,次老师你快尝尝。”
次少晗答应着,为自己端了一块月饼,轻咬下去,捕获满口温暖的鲜肉馅,品尝其中的丰富调味。这家月神庙的月饼在网上很出名,每年都有大群闲人排队抢购。看来不是虚夸。
用过了茶,差不多可以出发去活动地点了。唐梦向他要护送的美人屈起手臂,却仍在对方的手挽进来时露出紧张的神色。看得出这不是他习惯的方式,但他不想在心仪的oga面前露怯。
“放轻松,”少晗拍了拍他的臂膀,“好好享受这个节日。”
他们挽着手下楼去停车场,少晗找到他的车位,启动不久前才提到手的电能汽车。这台车身设计颇具未来感的轿跑车是他近来最常用的座驾,并不是出于环保之类的无稽理由。用几十年的人生去担忧一个存在了几十亿年的无机球体,未免太狂妄了。只不过是时尚,每个新潮人士都在追求的东西,他也必须拥有。
首映式很热闹,据说预售票房也不错。少晗在入场处停留了几分钟给记者拍照,然后挽着唐梦直奔招待区。唐梦去拿饮料的空当,今晚的主角玛菲·罗杰斯走过来打招呼。简短寒暄后,玛菲
瞄着唐梦离开的方向低声说:
“is that your new boy toy?he‘s geo”(那是你的新宠物?好靓啊。)
少晗没承认也没否认,“i see you ethg i never offered the first pce”(他想要的东西我从来没说过可以给。)
“arria?”(结婚?)
“or thg like it, kd of itnt”(或者类似的东西,正式关系)
玛菲不信任亲密关系。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工作赚钱就是为了不必和一个能徒手杀死我的人住在一起。但他不想也不需要骗取谁的投入,那个小情人起初也一定同意只做玩伴,但人在作出妥协时常常低估自己的贪心,或高估自己的包容。
或者,那个alpha起初的妥协只是获取婚姻的一个步骤,无论什么条件全部接受,得到亲近的先机,再一点点蚕食对方的个人空间。次少晗想到他兄长和傅敏言。
唐梦端着饮品和冷餐回来时,两个oga默契地停止了私人话题。少晗为唐梦做介绍,彼此交换了更多问候。
放映即将开始,次少晗挽着唐梦坐进为他们预留的、相连的座位;之前在电影节上因事错过了放映,这次他要留下来看完影片。
近一个世纪前,古生物学家瑟莱斯蒂·怀特作为第一位成功装架巨狼人骨骼化石的学者被载入史册,也是第一位获准进入皇家学会的oga学者,他的发掘和研究成果至今影响着相关领域的发展方向。电影《犬牙》讲述了他和丈夫第一次去往极地探险的传奇故事。
身为oga,瑟莱斯蒂探索世界的范围很有限,不得不委托各路alpha探险者替他采集标本,当他听闻在极寒的北方有大量疑似狼人化石的储藏,萌生了前去采掘的念头。在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他能够支付的预算不足以抵消这项任务的巨大风险,没有探险者愿意接受委托。
那个年代的法律不允许oga独自长途旅行,必须有丈夫担保,瑟莱斯蒂无论如何都想去寻找狼人,于是和助手商定假结婚,两人一起踏上极地之旅,并在艰难的行程中萌发了爱情。
银幕上,oga学者和他名义上的丈夫在冰天雪地中宿营,为了保持体温紧紧依靠在一起。玛菲的容貌在逼真的冻伤妆下仍不失绝色,他用颤抖的气息自言自语:
“如果进化是为了更好地生存,为什么我们会失去皮毛呢?”
“也许……是为了有理由拥抱彼此。”
这一刻,瑟莱斯蒂终于注意到,一直默默支持他的助手从未说出口的感情。两人在深情对视之后分享了一个迟来的吻。
是吊桥效应吧。次少晗这样想。他很少为爱情故事动容,也许是因为他生活中目睹的爱情故事远比戏剧更夸张。即使在没有存亡危机的都市生活里,爱情也说不定只是共同精神危机下的吊桥效应。
散场出门时,唐梦在门口为他披上外衣,他回头问:
“你怎么走,叫车了吗?”
“不是要送你回家吗?既然是esrt。”
话虽如此,“车是我开来的,你怎么送我?”
唐梦歪头看他:“你让给我开也可以啊。”
次少晗钟爱他的新车,但也不是那种把车当作丈夫不许人碰的心情。抱着某种诡异的好奇心,他允许唐梦坐进驾驶位。
“自动档啊。”唐梦地嫌弃地看了一眼,好像他来时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
“电力车没有手动档。”少晗没有解释为什么,他认为唐梦不会在意也未必能理解。
“不行,还是手动档有感觉。”
他们平稳地驶出地库,加入夜间未见稀薄的车流,唐梦的驾车技术并不生涩。
“我以为你……算了,没事。”次少晗笑了笑。
“什么?你说啊。”
“我以为你会说还是骑马更有感觉。”
他知道,alpha喜欢一点没有恶意的刻板印象笑话。说不清为什么,无论来自什么地域或群体,他们都对自己的归属之处充满自信,因而不惮于自嘲,尤其是对于那些“正面”的偏见,例如说国宅区的贵族子弟喜欢骑马,虽然不实但却是一种对他们特权的认可。
果然,唐梦为这小小的偏见笑得很爽快,“没想到我有驾照是吧?骑马我也喜欢,可惜不能上路。”
唐梦替他把新车停入车库,下车后遮面行礼表示告辞,没有再多逗留的意思。这个头脑简单的alpha,在婚姻事上抱有不切实际的野心,举动却老实得很古板,
反倒令人想玩弄。
“不上去坐坐?”
“我早点回去睡了,明天还要回剧组。”
“喝杯东西再走吧,等下我帮你叫车。”
要保持长久的友谊,还是应当稍微给点甜头,奖励他今晚的称职陪伴。唐梦敌不过这份诱惑,不再推辞,跟着走进观光电梯。电梯轿厢从地面升起,渐渐远离周遭的中低层建筑,直穿入夜色,像要从这文明的丛林逃离,不思归路。
公寓的灯光在大门打开的瞬间亮起,空调也被唤醒。
“啊,你家真是……”唐梦的话绊住了,像是想称赞又找不到合适的用词。
“很冷清是吧?我发现一个人住用不到那么多东西。”次少晗走过宽敞无碍的客厅,放下风衣、手包和西装外套。
卧室和衣帽间在楼上,下层几乎没什么陈设。整片落地窗像一部未完的电影,永远停在城市夜景的空镜。唯一有些充实感的位置是他的酒柜。
“你喝什么?我给你调。”
“朗姆可乐不要朗姆。”唐梦在窗前的弧形沙发坐下,解开外衣扣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少晗哧地笑了,“那不就是可乐吗?”
“不是啊,还有柠檬和糖浆,还有那种很粗的冰块。”唐梦比划着。
“服了你了。”少晗走向料理台,一边挽起衬衫袖子,“你坐一下,马上就好。”
他从冰箱里拿了青柠檬,压出汁水的时刻,微涩的香气在空气中溢开。做好了唐梦要的柠檬可乐,他又给自己打了一杯蜜桃马天尼。
当他端着调好的饮料出来,却没有预想的谢意相迎——唐梦倒在沙发里,睡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