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椿酒像被人掐住了脖颈,喉咙一时发紧,申辩没了下文。
“怎么,我揭了你的遮羞布?”郑凌之冷冷道,“父亲让我叫你弟弟,原来你更想做妹妹。”
“……不是这样!”许椿酒终于忍无可忍,起身时将一只玻璃杯撞到了地上,纤长的手指发着颤攥紧桌沿,用力得指节泛白。
“不是?”郑凌之瞳仁漆黑,“那是怎样?有人强迫你?”
许椿酒喉结动了动,唇瓣抿成一线。
郑凌之盯着他看了一会,冰冷的面色居然莫名缓和了几分,虚扶住他的肘弯,将他从一地碎玻璃渣中牵出来:“别扎着脚,去拿扫帚来扫扫。”
***
夏惟谦与几个同社团的校友在网球场挥汗如雨,一旁的书包里响起手机铃声。
“我接个电话。”他做了个表示抱歉的手势,小跑过去拉开拉链,取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的备注,嘴角不禁勾了下。
“哟,女朋友查岗来了?”有人起哄,故意此地无银三百两,“嫂子,我们可没干什么坏事,只是在打球。夏哥老实巴交的,你就放心吧。”
夏惟谦心情不错,没和他一般见识,挑起眉梢朝他做“闭嘴”的口型,同时滑动按钮接听:“喂?”
“师兄,这么晚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许椿酒熟悉的嗓音传入耳朵,不知为什么有点哑。
“哪儿的话,跟我用不着客气。再说现在还不到九点。”夏惟谦向体育馆外走,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只好又折回去,站在空荡荡的过道上。
在这样的雨夜,接到来自暗恋的人的电话,心中一半空一半满,还轻微发痒,好像被生着细绒毛的湿润叶尖挠着,心也酸甜参半地潮湿了。
“有件事,想拜托师兄帮个忙。”二楼卧室里,许椿酒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时不时闪过电光的天空,双目水润润的,眼眶是哭泣过的红。灯火通明的繁华别墅区被笼罩在一片雨幕中。
小猫蜷伏在他腿侧打瞌睡,他轻轻抚摸它的项背。
夏惟谦不住校,和一个堂弟在大学附近租房,许椿酒思来想去,如果他们不介意,将小猫托付给他
大概是最好的选择。
他询问夏惟谦,夏惟谦爽快答应,事情就这么敲定。
从夏惟谦对待他的态度上看,许椿酒推测出他们暂时还不知道他退学的事。
寒暄了几句挂断电话,他的视线落回丢在脚边的旗袍上。
天青色底仙鹤刺绣的束身旗袍,配香云纱披肩,精美典雅,裹挟着恶意与色欲漂洋过海,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对翡翠耳坠、一顶假发,以及被他不小心遗落在寝室衣柜角落的胸垫。
那个人初高中每逢暑假都会去巴黎住两周,“鹤”在法语里有“娼妓”的含意。
越深沉绵长的痛苦,越不会让人歇斯底里。许椿酒哭够了,早就冷静下来,弯腰将揉皱的旗袍捡起来,握着剪刀平静地一刀一刀剪碎了它。
雨下了一整晚没停。
多雨的夏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