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羊,”洛蒂放下手上的弓弦,把还未射出的箭矢收起。“抓住你啦。”
短短几个瞬息间构建出魔法阵,训练有素的骑士将中间的红发魅魔团团围住,银白色的剑刃压住她的肩颈,逼迫她弯下腰去,俯跪在地上的女人长发散乱,被阵法中的光明魔力压制的动弹不得,肩侧还有一块贯穿的伤口,黑红色的血液顺着往下流淌。
“suub…【注1】”维克拿过一旁骑士的佩剑,挑开女人的帽兜,露出一对卷曲的褐色羊角。
用刀背割开女人的斗篷,从她风衣下方延伸出已经失去人形,变化成兽蹄模样的小腿部,和细长生着鳞片的玫色尾巴。
维克手上微微用力,压住她单薄的脊背,手腕一转,抵住半透明的肉膜状的黑色薄翼。
“转化完成的魅魔,潜伏了有段时间了。”无需拿出魔物图鉴就下了定论,骑士将单手剑交还给了一旁的骑士。
“人格丧失,就地减毁,”他顿了顿,“准备净化仪式吧。”
“是。”
失去人性已经被同化成恶魔后,就不再视其为人类了,不需要押送回圣殿等待审判,可以就地执行死刑。
毕竟,魔物哪里来的人权可言。
“是要直接杀掉她吗?”洛蒂略微有些可惜的望了眼跪在地上的女人。
“门钥匙,活不久了,她的供词也不会有参考的价值,”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原因,“相信我,如果她有选择的可能,说不定宁愿死在这里。”
而不是被押送回圣殿,供对恶魔好奇的人们进行研究。
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恶魔天生就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与数倍于人类的寿命,魔法生物中的智慧种生来就是要优越一些的。
同样类型的还有人鱼和精灵。
只不过,在和平条约的制约之下没人敢肆无忌惮的对善良阵营的非人类出手。
对于恶魔的研究也是近几年来才多起来的,甚至还有恶魔与人类的混血种出现。
天性放荡热衷于交配的恶魔哪里有伦理道德可言。
如果是那种无恶不作的混蛋,他肯定是头一个举手赞成压回去给那群老头子当作稀有的活体研究素材的。
但是眼前这个,不太一样。
内彻尔说,她是被当作祭品献给恶魔,变成容器的。
意识停留在那天,被吞噬掉了。
“…她会觉得痛吗?”眼前映出忙碌着在准备绘画铭文的骑士们,维克低声问一旁的精灵。
“理论上是不会的,除非……”内彻尔有些犹豫的看了眼那边,有点欲言又止。
他总觉得这些都太顺利了,顺利的有些奇怪。
“?”维克刚想继续等待他的下文,就被步伐匆匆走来的年轻骑士打断了。
“诺伯尔大人,”对方隐藏在铁纱网下发出嗡嗡的声音游移不定,好像也在组织语言一样,“…那头魅魔不太对劲…”
“怎么了?”维克直起身子往那边走去,侧过头听旁边人的汇报。
“她…她在流眼泪。”
黑发的骑士脚步顿了顿。
恶魔…是不会流泪的。
生来就冷血无情的邪恶生物,天生就缺乏感情,听说解剖的尸体中都不含泪腺,或者是已经萎缩掉了。
千百年来舍弃了无用的器官,慢慢退化了。
行至粗略形成的阵法旁,维克蹲下身去,看着衣衫不整的女人,她在瑟瑟发抖,大颗大颗水珠往下滑,将本就灰黑色的土壤颜色变得更深。
在阵法中,她眼不能视,耳不可听,连嘴上都是银白色的祝祷文,被封闭削弱了五感。
维克抬了抬手,示意一旁的骑士暂时停下,单手抓住魅魔纤细的脖颈,等待她睁开眼。
“失礼了。”强光再次逼着她闭上眼,随后又被强行撑开眼睛,一双湿润的深棕色眼睛,圆形的瞳孔被刺的紧缩。
“…大…大人……”感受到来自脖颈处的威胁,浓郁的光元素让她说话都困难,“…我……我……”
她试图为自己辩解,但是似乎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外形没有半分说服力。
平民尚且对恶魔避之不及,何况肩负清剿恶魔重任的圣骑士呢。
她害怕的泪珠串成一串往下掉,温热的水滴砸在男人的手上。
维克示意身侧的骑士退开。
他刚刚检查了对方的瞳孔,并非兽瞳,瞳孔是判定恶魔很重要的指标之一,再纯血的魔种侵染人类的躯壳后,在强烈外界刺激下都会忍不住变化瞳孔的形状。
“…娜塔莎?布莱克,佣兵工会登记在案的银牌械类武者,”维克微微放松了他手上的力度,“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我并非自愿成为恶魔的,大人…”人类社会中的身份信息让她稍稍回过神,睁开眼缓和眼前的光斑,和身前的圣骑士对视上。
“我知道。”男人应了一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我…不想死……”稠丽的五官此刻哀哀又恳切的望着他,恍惚中和另一张脸有几分相似。
“…她暂时反噬了恶魔…”冰冷的单手剑鞘碰到了他,不知何时走到身侧的内彻尔感叹道,“很少见的例子,或许是刚才被光元素压制住恶魔的意识了。”
也就是说此刻操纵这具身体的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一个被献祭的可怜女人。
维克垂着眼思忖良久,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给她装上日枷,准备押送回圣殿。”维克站起身,准备离开,“把我的名字登记在她的档案里。”
这个意思是把他名字写到发现者与抓捕者一栏,这样一来,只要是审判,审问的场合必须得通知自己到场详述她的异状。
一旁的骑士就要立起剑尖向下激活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