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沙木最近总能看到幻象。
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奇异世界。那里有异术、有神迹、有兽人。
有时候水沙木觉得,他只是短暂地借着某个世界的自己的眼睛,看到了那异界的一隅真实。
他觉得自己看到的幻象是真实的。
他开始期待幻象时间。
从幽暗的丛林出发,翻过峻险的山、淌过化冰的河,走近草木泛香的王都,走进长长的裹着雾的宫廊……他见到了王座上的人。
她横卧在王座上。
脚翘在左扶手鹰首,头枕在右方兔子肚腹,裸露的蜜色肌肤被晨光亲吻。她侧头瞥来一眼,金红色冲破雾障照亮人间。
水沙木心快了一拍。
她眼睛像太阳。
1
太阳走下王座。
矫健的身姿轻盈,柔软的胸脯挺拔。他视线定格在她脚,贝壳似的脚趾甲圆润可爱。
她行进时,蜜色长腿交叠动作,光裸的左右两足轮番踩在同一中线。
优雅的猫步。
他想她真美。
思绪漫飞间,视角陡然上转,瞳孔被那容颜侵略,刹那对视,灵魂似也湮灭。
水沙木晕乎乎。
他喝了口水压惊。
视角变得有些漂移,忽而左,忽而右,忽而往下看到捏着“他”下巴的她的手,于是又烫着似的匆匆移走。
水沙木摸摸自己发烫的脸。
他有些好奇被她直接捏着下巴的“他”什么状态。会像他一样吗?
她遽然位移。
被抛落在王座上。
背抵着兔子肚腹,头颅向后仰着,她身上压着了一个人。
一个盛装男人。
单膝跪在王座,手握她的脚踝,尖窄而长的红舌在她脚心舔舐。
她的脚趾蜷缩。
视角稳稳定在这里。
水沙木焦急,他想看她的神情。惊惶?不安?抑或厌恶?
是不愉快的吧?
红舌开始移动,顺着脚踝往上,舔吻到大腿内侧,正要往里深入,一只纤长的手指制止了它。
红舌乖顺收起。
他终于看到她的神情,笑着的,不满足的,蜜色肌肤上流淌着汤汤情欲。
2
水沙木想了好几天。
欲念伸出它的毛茸茸小爪爪挠他的心痒。那欲极了的容颜攻占他大脑。
理性节节溃败。
啊,他又浸入了幻象。
入目的是一只巨大的正逼近的鸟喙。他吃了一惊,却见那红色大鸟吃痛败走。“他”持杵去追。
水沙木想见那个女人。
女人。王后。
盛装男人。王。
“他”呢?他又是什么角色?
水沙木只能看见。看见“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喂养那只受重伤的红色大鸟,偶尔、少数时间,会当着王的面被她抚摸。
这太奇怪了。
水沙木想。
他看着她的手在“他”身上移动,喉结,胸膛,臀部,尾巴。
胯下的枪硬了。
“他”射了。
他也是。
为什么不是通感呢?水沙木有些庆幸。又有些遗憾。
3
金红色的太阳好热啊。
他要被晒化了。
可是先化的是太阳。
太阳融化,流下,蜜一样流淌,落到他颈部 喉结,漫到他胸膛 乳珠。延伸啊,溢流啊,他被淹没、被裹住,在蜜水里窒息!
水沙木蹬腿、蹬腿。
水,凝固,像琥珀。
梦里水沙木放弃了挣扎。
梦外水沙木静静躺平。被子落在地面上。
所以醒来——
“啊切!”
水沙木感冒了。
4
感冒后有莫名轻松。
不就是爱上一个永远碰不到的人。
水木沙给自己报了个《零基础手把手教你学素描》课程。
她也永远不会知道他存在。
没关系。
课程老师发来短信。水沙木释然地加了老师微信,又按要求依次下单了画具。
本就是场无望单恋。
5
只得匆匆一瞥。
而后是天空,是兵刃,是盛装男人。
“他”在与王对打。
水沙木愉快在心里描摹起那一瞥的细节。他确信与她对视了,她的金红色太阳一般的眼里盛着蜜酿,像女妖在诱引僧众填她欲壑,又像是孩童将得到心爱玩具而纯粹开心。
水沙木放任自己沉迷着,一颗心啊怦怦怦跳,他想回应她的所有期待!奈何……水沙木叹着气在纸上画她情态。
没一张满意的。
王腕上的绿宝石链在眼前一晃
,而后天旋地转,“他”与被驯服的红色大鸟一同落于地面哀鸣。
“他”的杵掉在好远处。
王飘然落地,冲“他”得意竖起两个指头。而后看向她,与她交换了一个缠绵的眼神。
“他”呆呆看着。
水沙木也有些呆。
他以为他们间没有爱情。
黄连取代蜜糖在嘴里咀嚼,笔尖在画纸上划出一道长长丑痕,水沙木觉得头昏沉沉。但由“他”视角看她走来,不争气的心还是怦怦乱跳。
算了。
水沙木想。
反正他永远也无法插足,那又何必管道德。
水沙木甘愿卑劣。
她走近。
走近。
捧起“他”的头颅,唇贴唇一吻。金红色眸中是恶质的温柔抚慰。
“让我使用你。”
她对“他”说。
她在说什么?水沙木不知道。他摸着自己的唇,痴痴呆呆笑。
那么近、那么近的距离,好像他真的也被亲到了。
就这样吧。
水沙木想。
他单身一辈子,也恋爱一辈子。
6
捋着黑色细长的毛茸茸尾巴,让它在她腕上卷曲缠绕,与尾巴相连的身躯崩得紧紧。她俯下身调笑说:“放松些。”
“他”依然僵硬。
水沙木只看到地面、草地、溪流,他失落又焦虑,她呢?
他在纸上凭想象画。
画她坐在王座上骄傲蔑笑、画她卧在青青小草上慵懒与日光接吻、画在她溪流处……水沙木脸红红,看纸上水珠将将从她肌肤滚落。
他珍惜地把这些画收藏在特意买的文件夹里,时不时翻看回忆。
“看着我。”
她说。
视角又变低了。
水沙木好茫然。
她强硬掰过“他”的头,水沙木心跳加速看红唇愈来愈近,她吮吸“他”的唇瓣,惩罚一咬,勾出“他”的舌纠缠。强势、欲、盛气。
水木沙着迷入神,脱口说:“你把气发出来!把我怎样都可以。”
“他”摇晃尾巴。
她的手顺“他”脊背往下,金红色眼里流转的欲念把他牢牢钉住。视角里,纤长的手指在“他”壮硕胸肌上流连,鼓胀的胸脯是她戳按的面团,凸起的乳头是她掐拧的玩具。水木沙受蛊惑把手覆到自己胸口,跟随她的方式对待自己。
他低喘出声。
“他”伏跪着。看到一朵花。
摘下,递出。
花在掌中。
她失却了笑容。
水沙木没看见这段。这时“幻象”已消失。他清理完痕迹,看着热切邀请他使用的画具,终是忍不住画了一张她的小像,放在枕畔。
他不满意自己的画作。
水沙木自觉没能画出她神韵。
他着魔似的一直画。
画成、撕掉。
又画成、又撕掉。
终于——他亲吻他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