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果然已等在她卧房。
他悠然放下于手中把玩的小巧玉戟,转身笑看她。
他高了,她现在才发觉,他入她门下时不过十四五岁,她喜他天资与根骨,她觉得就该是这样的才配得上做她言秋日的唯一徒弟,他是什么时候不再把她当师父看待的?她肚里憋了一团火,心窍闷了一团雾,她搞不懂现在该怎么待他,她只好去摸她腰间的鞭子,这方式她最熟悉。
他早已褪衣,背对她站着。
她从前最喜他有傲骨似她,如今却恨极他倔犟。倘若他认了错服了软那她……那她又要怎么样呢?她恨恨挥下长鞭。
一鞭,皮开肉绽,继而血肉愈合。
她没有可以诉说心事的人了。从前是师父,师父走了是徒弟,徒弟?现在正就是徒弟的事儿!她骂过也打过,瞒着众人惩戒他,可是呢,始终不见他伏地告饶。他偏要同她耗!她听到了他的笑声。
那得意笑声似在嘲她无能为力。
“你还敢笑?”她又挥下一鞭,这鞭从他左肩胛骨直划到他右臀。
裂口须弥又合拢了。
但她记着了那景象。
雪里红梅逶迤。
她也记着了方才那一鞭:她用了几分力、挥去的鞭子携了怎样的风声、它是怎么打着了他的背、他一身皮肉又是如何绽了开来,而后又如何地愈合……那感觉又沉又轻,怒火仍沉,郁气闷气却好似飘摇着走了好些。她一时默然,怔愣。
“我笑师父愚笨。”他回道。
她手比脑快又挥一鞭,而后气恼:“你胡说什么!”便又挞他一鞭。
“师父把自己看不清,这是不是愚笨?我喜欢师父,师父也喜欢我。这有何错?”
“师徒之情岂能与男女之爱混淆?”
鞭声急密,他却转身正面迎鞭,顶着挥得愈发急切的长鞭朝她迈了一步:“师徒?师父何以不直接逐徒儿出师门?惩戒徒儿的方法那么多,您却,亲、力、亲、为。”他微微一笑,身上愈痛他愈高兴。
她掷了长鞭:“跪下!”
他直挺挺跪下。
“言朝颜,”她冷冷地,“你当你很聪明?”他点头:“我若不聪明,师父岂会收我为徒。师父做人做事皆我行我素,偏偏在自己的情爱上惧畏旁人眼光。”他笑着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她一时只能冷笑:“你就晓得什么是爱?真是自以为是……”
“我晓得师父爱鞭我。”他跪行拾起长鞭,又双手捧着奉去她面前。
她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