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这时他的暗线电话响起，黎雉随意接起，笑道：“怎么？他来找我了？”

被派去暗中监视oga行动的人犹豫了一下，而后道：“不……”

黎雉收敛了笑意，皱眉道：“什么？”

随后，他清晰的听见话筒另一边声音道：“他并没有来找您，他去找了二少爷。”

黎雉猛的一个刹车停住了，随后他沉默着挂断了电话，并在绿灯亮起的第一秒果断打着方向盘掉头驶向一个方向。

二少爷，黎乐。

下课铃准时响起，讲台上的老师却没有准时下课，黎乐抬头瞥了眼数学老师反光的脑门觉得闪的眼疼，连带着未完全痊愈的头部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他龇牙咧嘴地按了下眉心顺便换了个手撑住下巴，百无聊赖地听命令翻开了练习册的下一页。

等到数学老师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黎乐觉得自己只剩半条命了，他刚把书塞回双肩包里，前桌已经第一时间卷起足球夹在臂弯里扭过身问他：“乐哥，干一场？”

他乐哥撑着严重睡眠不足的眼皮翻了他一眼，随后将背包甩在身上：“不去。”

“不是吧……”前桌夸张地在他身后叫喊：“您老又要吃书？！！”

黎乐打了个哈欠，困的要死懒得理他，只留一个愈发高挑的修长背影。

这不怪别人咋乎，要是小半年前有人跟黎乐说你会与书本长伴到天明他也会嗤之以鼻，甚至还会认为那人在挑衅从而将口头斗争升级为械斗。

但在现在这就是现实，他日日夜夜抱着本书，表现的像全国最好学的那批学生，跑办公室的频率都多了起来，起先他老师们以为他有什么阴谋，战战兢兢地看他把一大本习题册摊开在面前，少年人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右眉骨上还添了不止怎么来的伤，包着纱布，左胳膊打石膏吊起来了，就看他拿完好的右手往书页一处指：“这题怎么做？”

那种错乱感不亚于穿越，在黎乐持续一个月这种行为后，他们只能归根于这个倒霉的出车祸的但没什么大事还能活蹦乱跳的幸运家伙不幸撞坏了脑子……听起来真有够复杂的，而黎乐对此只不耐烦道：“少管我。”

谁管的了他呢？

谁会想管他呢？

两者皆有的原因让他活了快十八年都在浑噩度日。

他以前觉得那没什么不好，现在也觉得这样也不错，他好像是对一些事情接受度很高的类型——接受两岁就成为孤儿的自己在福利院逐渐忘却生母的模样，接受某一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自称他的哥哥把他带到一个空荡的房子过了一个月和外人没有联系的日子才知道男人其实只是他哥的司机，而他同父异母的哥姗姗来迟，后来又接受了因为是个私生

子所以不会有人期待，而自己杳无音信的生母是害死了自己生父的凶手，最后在监狱“畏罪自杀”，他世上唯一的亲人只剩了并不亲近而晦暗难懂的“哥哥”。

他的哥哥对他不算多好，可也没有很坏，对黎雉来说他的存在大概就是饭桌上多了张嘴，何况他们家的饭桌形单影只才是常态。

过去的一个多月，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将将有了的热活气，也因为那个人的离开而烟火般弥散天际。黎雉又变得不见身影音讯难觅，新到来的黎雉的未婚妻，他应该叫上一句“嫂子”是个比他年龄还小的女性oga，她被变相软禁在黎家住宅，寸步不许离开为她画好的方寸牢笼，明明隔着一栋楼的距离，但黎乐在夜晚伏案书桌前却总能恍惚听见风带来的哭泣呜咽，那让他泡在书本字符的神经变得麻木不仁，心中的肆虐彷徨将他推至悬崖峭壁，将他咽喉紧扼，他心中一半是逞凶作恶的狠戾，一半是窒息难忍的软弱，每每这时，他以为自己要被撕裂了，但在翻到书本上几页属于另一个人的笔迹时——那是过去一个月陪在他身边温书的oga留下的，oga字迹秀娟，趴在他书桌旁帮他简单的腾一些笔记，嘴里有点念念有词，在被抽背时他才知道oga已经把那些笔记背了下来，而他答不上来oga就会头也不抬道“今晚没有夜宵吃。”“那我要是背出来呢？”“背出来不是理所应该的吗？”

许是见他表情有点郁闷，oga也有点被逗乐了，笑着时脸颊陷下去软软的一个窝：“奖励，背出来就有奖励行了吧。”

oga摇着头乐，顺便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小孩儿一样！”

看着，想着，他的鼻腔和眼眶有些密密麻麻的胀痛，这让他不自觉吸了吸鼻子，表情看着不禁不像平时的酷哥黎乐，还有几分蠢钝，很像没长大成熟的小孩儿。

黎乐想，他是真的在意他，也是真的觉得有他在身边是很好的事情，只是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留下他。

而他离开时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在时日轮滚向前中黎乐以为自己会逐渐学会遗忘，没曾想，却是思之若狂。

他没有别的念想，只是想知道oga过的好不好，只是想亲口问一句罢了……

穿过两栋教学楼之间连接的长廊，和放学后赶着下楼离开的人潮不同的是向上前往的是备考自习室，逆流的肩膀接踵，没注意脚下错乱而一头扎进他怀里的女孩子，他轻而易举地扶住对方肩膀将之稳住了身形。

女孩急急忙忙道:抱歉抱歉抱歉！！！

黎乐也道:没关系……你让让。

女生仍在继续：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前面！不小心撞到你真的很抱歉，同时也很谢谢你扶住了我，如果不介意我可以请你……

黎乐眉头一皱，撒手就走：我介意，我赶时间。

女生张手拦他：可是，可是！

黎乐：没有可是。

女生：但是虽然而且也许……

黎乐脑子嗡嗡的疼，是被女生的喋喋不休烦的。他不明白这是有什么毛病，是听不懂他的话吗？！

他心系自习室第一列倒数第二个位置，只觉得耐心已尽，拔腿要走时又被一把拦住扭身就不管不顾要喷火，他这个炸药包属性却在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时霎时如被浇了一头的凉水，“唰”的就清明冷静了下来。

但接着的是，不可置信。

黑发的oga出现在他正前方的楼梯口处，高他一组台阶，低着头有点好笑地向他看来，脸颊软软陷下去一窝，声音也是轻轻柔软。

“你遇见麻烦事了？”

路行见一组台阶下和女生拉拉扯扯，此时眼睛瞪圆了的黎乐，不由乐道。

“果然还是…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