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莱迪合上书,“我不会。”
“你发誓。”
他竖起两根指头,“我发誓。”
小郡主郑重地倾身伸出手指,和他指腹相贴,“我相信你。”
被那双透亮的蓝眼睛望着,弗莱迪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那又白又软的指尖和他碰了一瞬又离开,这手指是该被人握住、细细亲吻才对吧?这甜腻的香气又是什么?是香水,熏香蜡烛,还是传说中的心愿气息?
“对不起,我忘记你姓什么了,我该怎么叫你?”
弗莱迪被这蜜糖般的声音叫回神来。到底在乱想什么呢,他责备自己。科洛郡主再怎么美貌香甜,和他这种不值得被人记住姓名的社会包袱又有什么关系?
“如不嫌弃我为你效劳,请叫我弗莱迪。”他不喜欢alpha父亲留给他的姓氏,正如他不喜欢那个alpha本人。
“好吧,弗莱迪。这件事我从没对人说过,我的监护人……想和我结婚。”
“……这合法吗?!”
“是的,我们没有亲缘关系。他是我家外人最好的朋友,也是他的遗嘱执行人。他有权力安排我的婚事,除非我成年。”oga继承人不用“家主”之类的词称呼他们的alpha亲人,入赘的伯爵并非一家之主,只是“外人”。
弗莱迪回忆起他在郡主门前见到的那个中年人。那人看上去谦和有礼,也有一副英俊风雅的唇须。谁又能猜到他心里怀着这些背德的欲望?
“开始那几年,他是个称职的监护人。自从我有了第二个生日……”像所有上流oga一样,科洛用隐晦的方式描述初次情潮,“他的态度就全变了。不管我拒绝多少次,他都不肯放弃求婚。他不爱我,只是想占有我的头衔和财产。我也不明白,是我家外人错看了他,还是他被这份诱惑腐坏了。”
恶龙都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弗莱迪想。
“我来这里是为了躲开他,因为我听到他说你们家的活动不值一去,撕了请柬。没想到他还是追来了。等到下个月我过了生日,他就不能再破坏我的婚事……”
弗莱迪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一个oga男孩半夜在走廊上游荡,为什么他执着地留在这个仅有的、有人陪伴的地方。
“……所以他想标记你,让你怀孕,让你不能再拒绝。”弗莱迪过于震惊来不及挑选更含蓄的用词。
郡主听到他的直白结论,脸腾地红了,“如果是在家里,我不会逃
跑。我会反抗到死的一刻。但这里不是我家,也没有武器,更不能弄出丑闻。”
弗莱迪抑制不住关切,“但你需要休息。难道要在这里坐一夜吗?他也不会一直等在你房间里吧。”
“可是……”科洛的手在睡袍上攥出褶皱,“谁知道他走了没有……”这是弗莱迪第一次在那张天使般的脸上看到畏惧。
必须想个办法。为受困的美人献出无私保护,像个真正的骑士那样。弗莱迪决定了。
“你看,能否……”他壮着胆子说,“请你到我房间过夜?”
“什么?!”郡主瞪大眼睛,脸涨得通红,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大胆!无礼!我们才刚认识,怎么讲出这种话来!”
“请不要误会,只是暂借房间给你休息,没有冒犯的意思。”他竖起手来又要发誓,“绝对没有。”
“那你要去哪里睡?”
“我白天睡过了。天亮之前我都不会回房去。表哥们说我是个‘夜行动物’。”说到这里,他很浅地笑了一笑,当作自嘲。
科洛低头想了想,“也对,白天都没过见你出来待客。今天打猎你也没去。”
弗莱迪从地毯上起来,把书丢在桌上,又一次端起灯台,向郡主伸手致礼,
“请吧,我送你过去。”
跳动的火光映着郡主红晕未消的脸颊,他默不作声离开扶手椅,挽住身旁的alpha男孩。
当科洛郡主蜷卧在弗莱迪的床上安然入睡时,住在他楼下的菲利克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怎么回事……”达令家长子揉着额头,掀起被子坐起来,披上睡袍走向门边,“谁啊?”
“是我,奥格斯汀,快开门,菲利克斯,我需要你!”
“格西?!”
他诧异地拉开门,果然是他弟弟站在外面,身上还穿着晚装。话说回来,晚餐时间倒是没见他出现……
“进来吧,”菲利克斯半合着眼,让他兄弟进门,“出什么事了?”
“我恋爱了。”格西握住兄长的手,郑重地说。
菲利克斯愣了一下,甩开那对强健有力的运动员手掌,“好吧……但这关我什么事?”
“我们是朋友,我需要你的建议。”
“不,我们不是朋友,我们是兄弟,这完全是两回事。不过,既然你都来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说吧。”他贴着床边坐下,一腿跷在另一腿上。
“哦,谢谢,菲利克斯,我就知道你会帮我。”奥格斯汀坐到床边的躺椅上,和他兄长对着面,“事情是这样的,我爱上了一个oga。”
“是,这就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不是凯恩那种人,重点:哪个oga?”
“哈珀·雷明顿。”说起心上人的名字,年轻alpha面露陶醉。
“什么?!”菲利克斯顿时清醒了九成。
“你认识他的,所以我来找你商量。”
菲利克斯没料到这一步进展,一时不知该做何评论,张开嘴又闭上。
“我能问问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吗?”
“就在今晚!神奇的一晚,你能想象吗,菲利克斯,遇到一个梦中的oga!”
“别告诉我你们缺席晚餐是去干那种事了……你标记他了?”
“说什么呢!”奥格斯汀涨红了脸,“你当他是那种随便脱掉背带的卖报童吗!他是个端庄的贵公子!他是全世界最香最美的小甜心!”
“他是个废话太多的小胖子。”菲利克斯坦言。
“你胡说!”奥格斯汀一跃而起,“他一点也不胖!我敢说他身上一盎司多余的脂肪也没有!”
菲利克斯按他坐下,不打算争辩审美问题,“好,好,你喜欢就好。”
“他让我想起过去家主书房里摆的那个,你知道,那个春宫像,咱们小时候常去对着它擦枪……”
“……《阿波罗与风信子》?”
“不,没有花,只有石像。”
菲利克斯选择放弃解释,这点事横竖不重要。
“我想说的是,得不到他我永远不会幸福!如果上帝保佑我摸到他结实的小胸脯,我死也愿意了……!”
“先别说这些要死要活的,你们到底是怎么勾上的?”
“他请我坐他的自动汽车兜风,我们聊了一路!起先我们想去镇上吃雪糕,但是走到一半车不会动了,因为哈珀忘了打发侍童去买石油醚。”
“是了,这是我认识的哈珀。”菲利克斯评论道。
“我们就下车往回走,手牵着手,无话不说……走到家晚餐已经没有了,但我们一起吃了宵夜,你想象不到他嘴角沾着生奶油的样子多可爱……”
“等一下,”菲利克斯不得不打断他兄弟的陶醉,“那汽车怎么办了?”
“……哦,糟了,我完全忘了这回事!”奥格斯汀惊叫起来,“我应该叫咱们家的马车去拖的!不行,我现在去找车夫……”说着起身要走。
菲利克斯再次按住他,“这都什么时候了,明早再说吧。让我们先专注讨论你的恋爱前景,好吗?”
奥格斯汀点头,“你说的对,哈珀是最重要的。他说你们是朋友,你一定比我更懂他的心思。你怎么想,他会喜欢我吗?我是不是该写封求婚信?见鬼,我真该好好读书的,我都不知道求婚信该怎么开头,写‘最亲爱的哈珀公子’会不会太冒失了?但‘亲爱的哈珀公子’又不够热情,是不是?”
“我认为,亲爱的格西,求婚信是个坏主意。”
“为什么?”
菲利克斯端起手臂,“哈珀的家主是对面海岸最有钱的alpha,这你知道吗?“
“不知道。”
那你们都聊些什么了?菲利克斯想。但他现在没工夫追究。
“我打赌哈珀每周都会收到求婚信,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订婚?”
“……为什么?”
“因为,任何超过三行的文章他看了就会打瞌睡然后把这事忘个干净。”
“啊,对!太对了!”奥格斯汀赞叹他兄长的见地,“他确实说过,一看书就睁不开眼睛!”
“所以我的建议是:标记他。”
“什么?!你怎么听起来像家主一样。”
“不,怎么会呢,”菲利克斯不怎么用心地掩饰,“家主只想捞一笔嫁妆,我关心的是你的幸福。”
头脑简单的奥格斯汀当然不怀疑兄长的好心,“但是,要怎么……?”
“哦,格西!”菲利克斯坐过来,一手搭上他的肩,“想想我们看过的那些书!”
“我只记得图片,文章让我头晕,你知道的。”
“那就足够了!”菲利克斯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就像书上画的那样,先给他一个吻,吻到他喘不过气,想推也推不开;不急着脱他衬衫,隔着硬襟按他胸脯,浆过的衣服磨人又疼又痒,比手捏更惹火;后面湿呢,就早点给他,后面不湿呢,就摇他铃头,,前门铃响后门开,。总归是,让他舒服,他就什么都依着你了。”
奥格斯汀听得入神,也不知在心里和那个漂亮公子翻覆了几百次。
“那我什么时候求婚?”
“哈,等到做成了标记,就算你不提,他也会求着你娶他。他又不能怀着你的孩子嫁给别人。”
“但这是不是有点……卑鄙?”
“怎么会呢!这是爱情!你又不是为了赚他的嫁妆,你爱他,不是吗?”
“是的,是的!你说的对!”奥格斯汀又连连点头,激动地握紧拳头,“我要用我的爱打动他!”
“还有你的棍子。”
“还有我的棍子。”
菲利克斯一边给兄弟鼓劲一边送他出门,临到门口,奥格斯汀又转回头来。
“还有一件事。家主叫我照顾一位新人公子,可我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更别说现在我心里只有哈珀,这该怎么向家主交代?”
菲利克斯从容一笑,“交给我吧。”
奥格斯汀上去一把抱住他,“菲利克斯!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这个竞争行列对我有点折辱,但你的谢意我领了。”他说着动手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拆开。
奥格斯汀再三道谢后才被送出门外。菲利克斯脱下睡袍躺回床上,带着一份久违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