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发现男人也把椅子拿到了他的身边，悠悠坐下。

陆子期对上了阮游的疑惑的目光。

“噢，你喷了那么防蚊水，那坐你这边应该会比较好。”

闻言阮游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阮游随意拍了几张夜空的照片，对着图中的星星再微调了一些相机的设置。

在他把眼睛贴到取景框、手放到快门键上静待期待的画面出现的时候，阮游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目光游离在自己身上，便转过头去。

他以为那人至少会装模做样地避开眼神，但是当他望过去的时候，对方就这么和他对视着。月光倒映在陆子期的幽深的瞳孔上，就像天空上的星星一样，随着眨眼的动作一闪一闪。

阮游不是一个擅长从别人的眼神里洞悉事物的人，所以他从最初的不快到逐渐感到奇怪。

正欲开口之时，只见陆子期突然瞪大了眼睛，然后原本作为底色的幽深眼眸，忽然被明亮的光亮唤醒。月光倒映的那一点星还在，但是又出现了第二道光，那是一道耀眼到足以吞下整个眼眶的光。

这是阮游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地盯着别人的眼睛看，以至于他后知后觉才想起来似乎他应该回去启动他的相机。

但是当他的意识准备驱使动身体时，那人眼中的光仿佛大海里的巨鲸一般，缓缓游淌在那寂静的黑暗里。在发着光的巨鲸周围，还有一条细幼的光，跟随左右。

而在眼角旁，有一条游窜出来的小鱼，晃动着尾巴，迅速消失在陆子期的脸颊。

阮游仿佛听到了那股低鸣的、带着压抑和痛苦的、嚼碎了无数个夜晚的喊叫，所以在他的意识还没来得及出声劝阻前，阮游伸出了手。

皮肤的接触总是先于任何意识传达进大脑，于是陆子期低头看了看盖在了自己握着的拳头上的手。

陆子期把拳头松开，转了半圈，掌心对上了掌心，轻轻握了握。

他感受到了担忧，于是回应了安抚。

阮游这时才彻底回过神来，心中骂了一句脏话，当然不是冲着陆子期的。连忙抽回了手扶好相机，对上焦，一下下按着快门拍下这奇观最后的尾巴。

陆子期看着阮游专注地贴在相机前工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在凉风吹过的空地

，那里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余温。

陆子期仰头，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