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跟撒贝宁谈论这个危险的话题,因为他心知肚明,下药、监禁、侵犯,这一系列事情,终究是他们理亏。无论撒贝宁是不是卧底是不是叛徒,至少在感情上,是他们先使出了卑鄙手段。
但那又怎样,他不后悔就是了。
《霸王别姬》。
撒贝宁索然无味地窝在沙发里,或者说,窝在魏大勋怀里。他当然不是觉得电影无趣,这部片子他曾经看过,但那是以了解时代背景和国学精粹为目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其作为情感类的科普。
魏大勋从后方环抱着他,双腿缠住他的腿,双手搂着他的腰,让他整个人团在自己怀里,时不时蹭蹭他的侧颈或脸颊。
他不愿和撒贝宁闹得不愉快,撒贝宁也不想贸然激怒他,两人安安静静地沉在黑暗里看电影,恍然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当然,只是错觉。
戏,落幕了。
戏中人的一生,也落幕了。
魏大勋叫影片中的凄凉和惨烈震得一时失语,现在这气氛,似乎并不适合讨论程蝶衣和段小楼的恩怨纠葛。他站起身,打算换个片子:“哥,我们看个别的,看《寂静岭》……”
他本想说《断背山》,谁知一时嘴瓢,正打算将计就计逗撒贝宁开心,却听到对方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够了。”
四周一片黑暗,像是深不见底的沉渊。
“我并不是对你们的性取向有意见。”
“我尊重所有的特殊人群。”
“我尊重任何一份值得尊重的感情。”
——我只是不能接受。
“哥我们看……”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所作所为让你们产生了什么误会,如果是,我道歉。”撒贝宁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但是,魏大勋,你们太过分了。”
“何炅将我定义为卧底,或者说叛徒,我承认。我不能苟同你们的主张,你们所谓的正义,作为组织的成员我出卖过你们,在警署和组织对立的时候我背叛过你们,我都承认,这是我们之间最根本的分歧,最不可调和的矛盾。我们的立场本就天生对立,如今我棋差一招,落在你们手里,是我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
“我也不指望你们优待俘虏,你们做什么当然都合情合理,就算把我当泄欲的工具,一个用完了换下一个……”
不!不是的!不是泄欲的工具——
“但是,你们这样对我,还要我给出正向反馈,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你们总喜欢把爱和喜欢挂在嘴边,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好像我的不回应才是原罪,好像我是个负心薄幸的渣男……真是可笑。且不提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人光明正大地向我表白,就算有,又有哪条法律规定我必须接受?”
“你们一个个以爱为名,行伤害之实,又有谁真正关心过我的感受?”
强暴、轮奸,把他锁在床上肆意凌辱,把他当性奴一样发泄欲望,挖去他的伴身,剥夺他的人身自由,到现在连自理能力都要失去……
他嗤笑一声,声音单薄锐利,像是一枚
锋利而纤薄的精钢刃片:“——精虫上脑就精虫上脑,发泄欲望就发泄欲望,少来侮辱‘爱’这个字眼,我听着恶心。”
魏大勋呆呆地站在原地,哪怕他有铜皮铁骨金刚钻的心,也要叫最后这段话给砸得粉身碎骨了。
室内安静了好一会儿,谁都没有动,谁都没出声,谁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许久,撒贝宁才听见对方低哑的声音:“撒老师,这些话,你敢在何老师面前说吗?你敢在小白面前说吗?你不敢。”他走到撒贝宁面前将人禁锢在怀里,一点点收紧双臂,“你不过是仗着我喜……仗着我好欺负罢了。”
“我说不过你,我也的确一见你就精虫上脑……既然不喜欢看电影,那我们就做些别的能让人开心的事。——反正,反正我这种人做什么都合情合理。”
他就着这姿势把人压进宽大的沙发里,强制性地扣住两腮打开齿关,将舌头伸了进去。他发狠一般用力亲吻着这个人,含住他的唇瓣舔吻吮吸,缠着舌头拖出来肆意蹂躏,在口腔中大肆征伐扫荡,变换着角度不断深入搜刮,舌尖几乎扫过喉口。这个吻凶狠而粗暴,宛如野兽在疯狂撕咬,前所未有的深入和力度,昭示着主人勃发的怒火。
他扯开自己亲手为对方穿上的浴衣,手指插入后穴搅了几下,也不脱衣服,释放出硬挺的巨物就直接插了进去。他整个人压在撒贝宁身上,像一个囚笼将人死死困住,发狠一样地吻他、抚摸他、侵犯他,只觉得心底的某个地方一片荒凉,淌出的不再是浓稠的蜜糖,而是淬毒的汁液。
这一切,从最开始就错了。
像是深渊上一条岌岌可危的栈道,走上去就回不了头。而我早就没了反悔的余地,只能一意孤行地走下去。
我不可能放你走,无论你怎样劝说我、激怒我、反抗我,我都不可能放你走。
——不可能。
绝不可能。
撒贝宁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其实一直在改变。每次醒来大同小异的陈设,从不拉开的窗帘帷幕,精心控制的室内温度和湿度……这一切都在混淆他的判断。
每当他沉沉睡去或者陷入昏迷,就是悄无声息进行转移的时候。
只要有所行动,就会留下破绽。何炅知道总署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正如紧盯猎物的鹰隼一般俯瞰着这片大地,他没有把握瞒过这个根深蒂固的庞然大物,只能以其他方式进行误导和干扰——比如替身。
「无罪」之中,评级s以上的成员,每一位都是违背常理的超级天才,ss级是更高一个层次的管理者和决策者,每个人都有其过人之处,sss级则是组织的巅峰和首脑,迄今只有何炅和撒贝宁两个人。
ss级中,白敬亭是密室之神、机关大手,他对机械有种天生的敏锐,所有仪器和机关都逃不开他的眼睛,囚禁撒贝宁的大部分装置也出自他手,出任务的时候会习惯性设置成密室杀人。此外,他沉着冷静、冷漠残酷,坚定且不易动摇,理所当然成为了「无罪」第一狙击手。
而刘昊然清朗俊秀,活泼开朗,通身凛冽的少年慧气,十足锐利且耀眼。他擅长热武器,任何型号的枪支对他来说都是手臂的延伸,拆装一遍就能用得得心应手。他的准头高得吓人,爆破拆弹之类也不在话下,平时出任务更喜欢用玩具弩箭或者儿童弹弓,战时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枪炮爱好者。
相对的,张若昀更擅长也更喜爱冷兵器。他是个经验丰富的法医,擅长人体解剖和药毒研制,十分清楚怎样下刀能够一击毙命,怎样动手能够瞒天过海。他最喜欢的武器是锋利的手术刀,出任务时用得最多的则是药物——他精心研制的新型毒药,或者普通药品调配而成的致死剂量。
至于雇佣兵出身的魏大勋,看似粗枝大叶、大大咧咧,实则胆大心细,思维缜密。他的实力比较均衡,身手一流,枪法也一流,一下手就是毫无转圜的杀人手段,能够单打独斗,也擅长和人配合,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撒谎,容易挂相,因此很少单独出任务。
此外,王鸥时常客串交际花的角色,美色是她的伪装,亦是她无往不利的武器,她利用美貌让目标放松警惕,从而套取情报或者下手格杀。她艳光四射,却不止有美色,还有精准无比的直觉和令人讶异的实力,跆拳道空手道咏春拳……单论身手,除了怪力何炅,组织中其他人都没有稳赢她的把握。
和她相比,鬼马精灵的鬼鬼就像是误入狼群的小白兔,但这只擅长撒娇卖萌的小白兔伪装起来却天衣无缝。她似乎天生有一种让人失去戒心的能力,是所有人中唯一有过完美脱罪记录的人,她的脸和气质千变万化,总能完美地契合各种身份。
ss级当然不止这六位,还有大张伟、乔振宇、杨蓉等等。但更多的人或因资历,或因能力,只能屈居于s+或者s,比如吴昕、王嘉尔。
何炅坐在控制室里总揽全局,平淡无波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大屏幕。他派出去的无数诱饵果然吸引了警方的注意力,短短十几天就有两支队伍全军覆没。为了避免警方盯上真正的目标,白然昀
等人也时常真身上阵,可以说,和警署的每一次交锋,都是在刀尖上起舞,容不得半点疏忽。
“何老师……”结束战斗的白敬亭发来视讯,俊美精致的脸颊溅上血滴,有种狠厉残酷的美。
何炅正专心听他汇报前线的情况,耳边突然响起尖利的警报声!他目光一扫,看清疯狂闪烁的红灯之后,眼底骤然凝出恐怖的黑色风暴:“——撒撒!”
他迅速点开监控图像,大床之上空无一物,视角转换四处搜寻,很快在家庭影院的夜视监控里发现了躺在地上的魏大勋。
“怎么回事!”与此同时,白敬亭的通讯器也发出了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尖利警报。
“他击倒大勋逃出——在门口!”
白敬亭毫不犹豫按下了通讯器的某个按钮,很快,监控画面中摇摇晃晃的人影骤然一僵,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白敬亭和何炅对视了一眼,隔着薄薄的屏幕,两人都看到了对方身后越来越恐怖的黑色风暴,以及眼中层层凝聚的阴郁黑云。
良久,何炅轻笑一声,眼底的疯狂却没有散去:“不着急,很快,很快就结束了。”
只要把他锁进「囹圄」,就再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再没有人能够把他抢走。
白敬亭舔着唇边血迹,漠然垂下了眼眸。
我不急。
半个月过去,撒贝宁终于找到了恰当的时机,掰开家庭影院中的碟片,用碎片割伤了魏大勋的脖颈,趁机用洗发水瓶将他砸晕。
根据撒贝宁的观察和试探,最近其他人都不会回来,张若昀也刚检查完他的身体状况,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他用魏大勋身上的钥匙打开了手铐,却解不开脚上的锁链——应该说他脚上的锁链从来没有解开过,平日里只会调节长度,保证他能够去卫生间、客厅、影院等地方,而且用的还是指纹和虹膜双重解锁。他用魏大勋的手指试了一会儿没能打开,便直接来到锁链的源头,生拉硬拽、用各种能找到的东西猛砸,手都磨破了才把那块墙体给扯下来。
这样轻易地获得自由,让撒贝宁有些恍惚。但也只是一刹那,他就迅速冷静下来,穿上魏大勋的衣服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一个陌生的庭院,鸟语花香空无一人,他捧着脚链极为谨慎地走向院门,时时刻刻关注着四周,长久的囚禁让他走得有些跌跌撞撞,身体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如履薄冰一样的紧张和警惕,让他的手都不免有些发抖。
“——!”
一股电流突然从脚链中释放而出!瞬间流遍他的全身!撒贝宁浑身一僵,麻痹的感觉尚未过去,一股更强的电流再度袭来!他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直直跌倒在地。
——被发现了!
撒贝宁瞳孔骤缩,努力控制身体想要站起来,却忽然听到轻轻的一声:“吱嘎——”
大概是院子里太过安静,这一声在他的脑海里震如雷霆。
院门拉开,闪闪发亮的炫酷铆钉鞋踏了进来。
“哇哦~”来人惊呼一声。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那句中文是这样说的对吧?”不甚流利也不够标准的普通话,含着某种令人感到不祥的异样兴奋感。
撒贝宁深深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