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说来就来了。没有任何征兆。
星野泷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看着水汽中模糊的灯光,雨滴飞溅的到处都是。还是像之前一样的场景,星野泷看到水汽中逐渐清晰的人影。
当来的人靠近以后,星野泷猛然站起来。随后就要回到酒馆里,来的人却下意识上前抓住星野泷的手腕。但只是短暂的一下,便马上放开。
“你为什么躲我。”季萧看着星野泷。
“你来这儿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你。”
星野泷没有回答,大雨之中只有沉默。
片刻之后,季萧忍不住开口,“我真的很想你。就当作是满足我,我只是进去坐一坐,喝一杯。”
季萧的脸上是祈求和温柔,碎发下漆黑的瞳眸里映着点点的霓虹光。身上那件单薄的外套也有点被雨水打湿,手里的伞微微倾斜,好能更加清楚的看到面前站着的人。
星野泷只是看着季萧,没有说话,然后转身走进酒馆。季萧走到门口,收起伞,甩掉伞面的水,跟进去。
“我放了一个长假,我想每天都来这里。如果,你同意的话。”季萧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孩子。
“你喜欢来是你的事。”星野泷沉沉的说。
季萧很不满星野泷的回答,两个人一前一后,但季萧停了一下,犹豫片刻之后,大步向前,没有给星野泷任何考虑的机会,就扯住星野泷的衣领,走到了更黑暗的地方去。
星野泷对这个动作反感到生理性的胃痉挛,被季萧放开之后,星野泷靠在墙上,浑身不禁冷颤。黑暗中,似乎回到了曾经的房间,又遇见了曾经的人,让人绝望和崩溃。
就是那一个片段的闪过,星野泷只觉得浑身失去了力气,惯性的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身体,下一秒,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季萧愣住了,星野泷会躲避肢体接触,但没想到这个动作带给他的反应更大。季萧突然慌了。
星野泷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垂着头,似乎要贴在地上,长发乱七八糟的散了一地。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回到那个可怕的房间,没办法逃离。“对不起!对不起。。”星野泷从喉咙里生生的挤出这几个字。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你,你要喝水吗?”季萧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跪在地上,只能不停的询问星野泷的情况。但星野泷身上的汗却越来越多,看起来也越来越痛苦。
“怎么办。怎么办!。”星野泷颤抖的伸出手,搭在季萧的肩膀上,季萧瞪大眼睛,咽了一口唾沫,现在,季萧已经完全搞不懂状况了。
“怎么了!你怎么了!。”季萧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不是有意的。我很听话了!!”星野泷艰难的抬起头,看着季萧,星野泷恍惚了,眼前的人和过往重叠着,被碰触了,就要被打了!被打到浑身酸痛的时候,就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不想被打!不想浑身酸痛的翻不了身!
“对不起!对不起!”星野泷扑上去,紧紧抱住季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打我!我听话!”
“姚。念。”季萧紧紧抱住星野泷。吻在那头长发上,随后起身,星野泷的双手依然紧紧环着季萧的脖子。
“我马上带你出去,马上。”季萧说着向光明的地方走去。
季萧离开了酒馆,在外面的长椅上,季萧放开了星野泷,放开的星野泷的那一刻,星野泷马上抱着胳膊缩在长椅上,浑身颤抖。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季萧低着头,不敢看星野泷。
“刚才的事,你就当做没有发生过!”星野泷的语气很像是在命令,但声音却又发着抖。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从前的你可是在黑夜里探险的,为什么现在会这么惧怕黑暗?还是因为我的动作?因为接触吗?”季萧搞不明白了。
“我说了!刚才的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如果你还要继续来喝一杯的话,那么,我不奉陪了,我还有事要做。”星野泷生冷疏远的语气,让季萧没来由的怒火冲天。
“你到底怎么了!”季萧说完这句话,又觉得很不妥。“反正已经这样了!你跟我来!” 说完,季萧直接伸手握住星野泷的手腕,然后转身去了不远处还开着的招待所。
“你放开我!放开我!”星野泷挣扎着,这一幕幕又开始重新上演,可这一次,面对的却是自己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你不要挣扎了!我要和你好好谈一谈!”季萧的手更紧了一些。
“我不想!我不想!我什么都不要!你放开我!”星野泷的声音歇斯底里,但在大雨里却显得苍白,可是过度的挣扎,让星野泷没办法去思考更多的事,再下一次挣扎的时候,星野泷昏沉沉的晕过去了。
季萧眼疾手快搂住星野泷。
当星野泷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柔软的床上了。
季萧坐在床边看着星野泷,脸色很沉。
星野泷低头看到自己的衣服被换掉了。
“你确定我们要一直这样吗?”季萧开口,“我原以为再见到你,我们会像以前那样,两个人开开心心的去回忆过去的种种,就算因为长大了,有些心情不一样了,那也没关系,至少,你一直在回忆里,是个不可割舍的人。但是,我没想到,再见到你的时候,我们会这么生分。”
“衣服是你换的。”星野泷看着季萧,眼里冷的发死,没有一点感情。还有些微痛的手腕上红肿一圈,似乎在告诉星野泷,有些事不同了。
“是我换的。”
“那还用我告诉你什么?”星野泷握紧拳头,“你能想到的,都是我曾经经历的。”
“那是个疯子!”季萧怒吼到,“我去孤儿院找过你!没有人告诉我你的去向!也没有人告诉我那个领养你的混蛋叫什么!我查过你的名字,但我根本查不到你!我不知道你改了新名字!”
“所以呢?!”星野泷冷冷的问。
“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季萧已经不在乎星野泷害不害怕碰触了,他紧紧抓着星野泷的手腕,恶狠狠的问着。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星野泷看着季萧,这次的碰触像极了过往的片段,但强势的拉扯却没有带来更可怕的伤害,这和骨子里刻着的躲避原则不一样,季萧的触碰不会带来痛苦吗?还是因为他是季萧?
“姚。。。星野泷,你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季萧太想知道过去的事了,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季萧!”星野泷吼着,“够了吧,可以了吧!我说过了,旧人旧事你都不要再碰了,那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但你不是那些旧了的回忆!”季萧不知道,他现在的脸上,满是泪痕。
“我不配。”星野泷轻轻的说罢,拉开季萧的手,随后下床,“把我的衣服给我,我该回去了。”
“星野泷!”季萧握紧拳头,“你一句话就想把我打发吗?”
“。。。”星野泷看着季萧。片刻的沉默之后,星野泷突然觉得,季萧想要的也许和某些人一样,也许季萧的碰触也是一样的目的,随后星野泷把手搭在衣领,微微将衣领扯下来一些,露出自己的身体。“这样可以吗?”
季萧愣了,星野泷没有得到正面回答,但还是继续手上的动作,季萧不明白,为什么星野泷会是这种反应,简直就像是下意识在告诉别人,我的身体是一种交易货币。星野泷已经把上衣脱到腰间,季萧快速起身把星野泷的衣服拉起来。
“你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季萧手下星野泷的衣领被抓的有些皱了。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想让我给你交代,这就是我的交代。”星野泷歪头看着季萧。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你觉得被触碰过后,就要发生这种肉体关系?!这是你下意识的选择吗?那我告诉你!我不会!也不是!”季萧说完,放开手,坐在床边,低下头去。
星野泷看着季萧的样子,突然察觉到自己的一丝异样,但随后星野泷抬头环视四周,“这是哪儿?”
“这是我家。”季萧摸摸脖子,“你晕倒之后又不方便去开个房间,我就抱你到我车上,带你回来了。”
“那衣服呢?”
“已经洗了,还没干。”季萧已经从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状态出来了。
“现在几点了。”
“凌晨四点。”季萧看了看手机。
星野泷坐在床上。叹口气,从刚才的状态回归正常,已经是星野泷最熟悉的事情,这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一般,当年每一次被碰触,星野泷都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从被触碰而衍生的压迫恐惧中走出来,也因为这种状态,导致俞尚和兰静不敢再去碰触星野泷,也没有人去追问星野泷这种恐惧的来源。
“我不是讨厌别人的触碰,我讨厌被触碰时,从心里产生的恐惧和恶心。”星野泷看着季萧,“生理性的胃痉挛,让人想吐。每一次被碰触都会回想起最不想想的事。你真的不应该再和我扯上关系。这对你是一件好事。”
“你非要和我说这些吗?”
“不是非要说。”星野泷起身,“我该走了。”
“天这么晚了,更何况,衣服还没干,你先住下吧,我保证不会怎样!”
“我并不担心你会怎样。”星野泷垂下眼眸。“我需要什么我知道。”
“姚念!”季萧拉住星野泷的衣服。“就算是陪陪我好吗?我。”季萧咽了口吐沫。
星野泷坐下来,看着季萧。
“想怎样?”星野泷看着季萧,他能清楚感受到季萧所想,就算在别人看来,那是龌龊的。但在星野泷眼里,那却是人之常情。
“对不起。”季萧低下头,“如果我当年再认真一点,再多去寻找你一些,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不怪你。”星野泷没想到季萧会把这种事揽在自己身上。“就算你当年真的寻到我又能怎样,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过去的事提了也是让人难受,所以想它做什么?不如想想怎
么抛开这个话题,谈点开心的事。”
“你当艺人吧!”季萧抬头,看着星野泷。
“别了,我还是当普通人就挺好。”星野泷拒绝。“做艺人也只是和你在一起方便而已,但我自身这个情况做不了艺人。”星野泷认真的回答季萧。
季萧其实知道星野泷这个情况做艺人会有点吃力,但季萧就是自私的想把这个人栓在身边,星野泷不在的这些年里,季萧每天都在想他,就算去曾经的孤儿院也只是为了能有朝一日再遇见星野泷。这个人曾经占据了自己所有美好的回忆。可如今,这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却突然陌生了,季萧不知道星野泷消失的这些年到底经历过什么,但至少那些经历不会很美好。
看着星野泷沉默有所思的样子,季萧的占有欲作祟,就算当年的关系再如何亲密,现在又有什么理由来重新和星野泷开始。
“我只是想每天都能看到你。你知道的,你比什么都重要。”季萧认真的看着星野泷。星野泷突然觉得心口噗通噗通的跳起来,一下比一下有力。
季萧的出现,打破了星野泷原有的生活轨迹。
“留下来吧。就算我求你了。”季萧想伸手去触碰星野泷,但随后打消了念头。“你如果讨厌我在这儿,我可以去其他房间睡。我不妨碍你。”
“没关系。”星野泷妥协了。
在天明之前,两个人在床上躺着,就算彼此没有再交流,但两个人却都还想着彼此。
……
晌午的阳光温暖又舒服,星野泷醒来的时候,季萧已经离开了,离开之前还特意留了纸条告诉星野泷,这里是私宅,不用太担心会被抓到行踪,如果想谨慎些,就从旁门出去,而且纸条旁边特意留了一杯牛奶。
星野泷放下纸条将牛奶喝掉,随后离开了这里。
夜晚,星野泷扎着长发,从公寓来到酒馆。俞尚正在调酒,只是看了一眼星野泷。兰静正叼着头绳拢头发,看到星野泷的样子,兰静接过头绳,叫住星野泷。
“星野泷?你怎么看着这么累??”
“昨天没睡好。”星野泷淡淡的说。
“没睡好?你又怎么了?要不要紧?”兰静扎上头发,走到星野泷面前,左看看右瞧瞧。“嗯?你确定是没睡好?你怎么看起来有点?怎么说,有点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星野泷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在季萧那里碰到什么了?
“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是有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