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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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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夜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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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与否又能如何,还是你是想要做什么?”
在柳奎遥又一次问他相同的问题时,叶敬酒终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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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奎遥侧过头,笑着对他说,“我阿娘就很漂亮,很多客人都很喜欢她。她是当时青楼里最受欢迎的妓子,听说最厉害的时候一夜能接几十个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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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她那堆异族客人里不知谁种下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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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敬酒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那她没把你打掉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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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觉得可惜。”
柳奎遥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意盈盈地接话,“她是普通人类,还是这荒州贫民窟里最低贱的妓女,怀上我之后就没以前那么受欢迎了。本来打算打掉我的,但意外有些有钱的客人就喜欢她这种大着肚子的女人,我阿娘说她怀胎八月的时候,有个客人手重了些,把羊水肏破了,我就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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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在这喧闹的窄道中,周围还是那些揽客的妓子,一眼望不到头。这些妓子朝他们不停卖笑,尽力摆弄着自己的身体,只求客人能够光顾。叶敬酒甚至看到
一个比他还小上几岁的少女,正熟练地招揽着客人进店。那少女注意到他的目光,朝他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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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敬酒抿唇,躲开了少女的视线,加快向前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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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奎遥却像是没有察觉的似的,依旧滔滔不绝的和叶敬酒讲着他阿娘不知真假的事迹,“没了大肚子后就又少了许多客人,我阿娘便想把我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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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像是讲旁人的故事一样,少年碧绿的眼眸里看不到任何情感,反而话里带着笑意,“但有趣的是又有一些有钱的客人,他们喜欢在小孩旁边肏他们的母亲,如果有小孩子问‘叔叔,你在干什么啊?’那客人就更兴奋了,给的钱也更多,我阿娘就是这么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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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到底生了孩子,肚皮松了皱成一团,头发也大把的掉,皮肤更是没从前那般光滑细腻。还有那……也松得要死,客人嫌她合不拢。最后我阿娘就被赶出去了,她带着我来到了更脏更乱的贫民窟,开始了小作坊生意。因为长得漂亮,不少男人一开始被她骗了,但等阿娘脱下衣服后,那些男人就生气地打她,边打边肏,钱也给的不多。她就更加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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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
叶敬酒打断了他的话,他停下脚步,已经到了街的尽头,“我没兴趣了解你和你阿娘的事情,再有一刻钟,如果还没到地方,我就当生死咒的约定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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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奎遥眨了眨眼,把手里攥着的糖葫芦递给了叶敬酒,“敬酒要吃吗?这糖葫芦挺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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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敬酒目光移到那串糖葫芦上,又看了看这条街卖的东西,“你从哪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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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昨夜,一想到今早要和敬酒约会,我就赶快跑去给你买了,你不是爱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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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有在半夜卖糖葫芦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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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没有?若是想要活命,当然是要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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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敬酒不动声色地摸住腰间佩剑,“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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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记忆里,柳奎遥应该只见过他吃过一次糖葫芦,就是他离开逍遥派被这家伙强行拐走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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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奎遥这变态,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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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没想到推销糖葫芦会如此艰难,柳奎遥装作思考,接着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前几日,敬酒出去和……别人约会,我就一齐跟了过去。看敬酒笑得开心,吃了好多糖葫芦,就知道敬酒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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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敬酒沉下眼神,“你跟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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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见叶敬酒没有接的意思,柳奎遥遗憾地将糖葫芦收了回去,“我只是想了解敬酒更多的事情而已。不过敬酒的叫床声很好听,比我见过的任何妓子叫的还要好听,都把我听硬了。还有……嗯?已经过了半刻钟了?还是不和敬酒闲聊了,我们先到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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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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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奎遥这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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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敬酒握紧拳头,恨不得现在就一剑要了柳奎遥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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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生死咒在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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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敬酒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他紧握腰间的剑把,快速跟上柳奎遥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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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奎遥曾经住的地方离那条商业街很近,却有着天壤之别。这是贫民窟平民的集中地,是荒州最底层的人生活的地方。大部分在这里生活的都是被那条街榨干价值后淘汰的妓子,柳奎遥的阿娘曾经就带着他生活在这里,他在这生活了很多年,一直到他阿娘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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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里层,小巷黑暗的角落里不时有性爱的粘腻水声传来,女人高亢的娇喘声和男人沉重的呼吸声交错缠绵。柳奎遥见怪不怪,无视角落里的媾合,邀请眉头一直没松下来过的叶敬酒一齐进入一栋标准的贫民窟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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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楼房的楼体由黄泥和草料构成,很是粗糙,地面掉落得满是土屑。整个楼体充斥着奇怪的异味,在有数十层高的楼房里,每个楼层都有密密麻麻的房间,所谓的门大多由布料代替,当然也有好一点的木门,至于有法术保护迹象的房间则少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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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盘旋破旧的木梯而上,木板发出脆弱不堪的吱哑声,一直到第七层,柳奎遥在一间有法术保护的房间门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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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有法术保护,时光的流逝也已经将门板腐蚀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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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奎遥垂眸,用手指拨了拨门锁,那块锁早已生锈腐烂,随着他的触碰自然脱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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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上次回到这地方他
才十五岁,眼下已经过去三年了。阿娘留在木盒里的东西,他更是从未打开过。若是坏了,他送给敬酒的礼物便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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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敬酒生气了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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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奎遥有些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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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进不进?”叶敬酒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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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奎遥叹了口气,推开了门,“当然要进,我可是特别想要和敬酒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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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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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进入今夜‘约会’的目的地,叶敬酒抱着手里的剑,径自观察这间破烂不堪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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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没有什么异味,有的只是法术无法阻挡的尘土气息,这些被柳奎遥用法术很快清除。房间里的布置非常简陋,几乎没什么家具。床倒是意外的宽敞,还布置了一个梳妆台,想来是职业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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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敬酒的目光不可避免的在那张床多停留了一段时间,良久,他手心里再次浮现那张生死咒。叶敬酒垂下眼帘,生死咒上的契约依旧没有完成,他和柳奎遥的‘约会’,还要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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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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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柳奎遥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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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把这几个词组合到一起,胃部就已经开始抽搐,从喉咙升起的恶心反胃感令叶敬酒抑制不住地想要干呕。叶敬酒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冰冷,从小腹那往下的地方隐隐出现幻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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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感猝不及防地袭来,叶敬酒开始呼吸发抖,他抱紧怀里的剑,垂头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忽然意识到他自己可能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慢慢消解了柳奎遥曾经留给他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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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也没有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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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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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是一阵窸窣的响声打破了叶敬酒异常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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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过神,重重喘了几口气,呼吸才渐渐恢复正常。叶敬酒抬眼,看到柳奎遥正背对着他翻找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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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这儿……也不在这儿……”
柳奎遥头也不抬,“嗯……奇怪,我记得阿娘是放在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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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敬酒平复呼吸,待他彻底恢复正常,冷声问道:“你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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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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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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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告诉我,约会都是要送礼物的,敬酒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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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敬酒深吸了口气,“你送我什么东西我都不要,别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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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送礼物的话直接做爱会不会不太好?”
柳奎遥歪了歪头,“阿娘和别人做爱还有灵石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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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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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阿娘告诉我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一定要把这礼物送给对方。”
柳奎遥翻找的动作一顿,他勾唇,将木盒从杂堆里拿了出来,“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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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指尖凝聚法术将木盒上面的灰尘拂去,动作随意地塞到叶敬酒手里,没给对方拒绝的余地,弯了弯眼睛,“喏,约会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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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间真的很小,柳奎遥甚至没能彻底直起腰身就碰到了房顶。他高大的身形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逼仄,柳奎遥顺势坐到床边,语气饱含期待,“敬酒快拆开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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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敬酒真的很想把这木盒扔到地上,可一想到生死咒,他还是臭着脸在柳奎遥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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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清木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以后,叶敬酒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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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奎遥的阿娘要送给她儿子喜欢的人的礼物……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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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这荒州的地方特色?不会给人吓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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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奎遥眼尖得厉害,看到叶敬酒的表情,他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声音很轻地问:“木盒里面都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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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手链,牙齿串成的手链。”
叶敬酒边说边把木盒扔给了柳奎遥,“怎么?这是你们这的民俗?送人发黄发烂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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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边说着抬眼,就看见柳奎遥把东西从木盒里拿了出来。少年盯着手心里的牙齿手链,表情异常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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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没有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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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奎遥就那样盯着那串手链端详了
好一会,半晌,他把手链扔回了木盒里,随意踢到了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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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时才恢复笑意,朝叶敬酒笑了笑,眼眸却仍旧毫无感情,“不是地方民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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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敬酒本能察觉到一丝危险,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又很快意识到以自己的实力没必要害怕现在的柳奎遥,于是他止住动作,紧盯着少年,拔出了腰间的剑,单手对准了对方,“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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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时候,阿娘接客时,会遇到一些不好的客人。”
柳奎遥无视了叶敬酒的话,他从衣袖里抽出一根头绳,将自己亚麻色的长发束起,“最开始的时候是我准备迷药,阿娘把客人勒死,搜刮完钱财后把尸体丢掉。不过这种手段只能杀掉普通人。等我五岁后测出五灵根,勉强算是能够修仙,囫囵从好说话的客人那学了些功法,竟比普通的壮汉还强上许多,便也能用些手段杀掉不听话的修士客人,阿娘就索性把这些活全交给我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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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有怪癖,每杀掉一个客人,会把客人的牙齿敲掉一颗作为留念。”
柳奎遥起身,朝叶敬酒走近,“那串手链的材料就是那些做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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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敬酒握紧剑把,冷嘲热讽,“看来你们家这变态基因传承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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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奎遥轻笑,继续道:“我原以为阿娘要留些什么给我喜欢的人,原来是这东西,还故意找了些又丑又黄的牙齿,被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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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说,阿娘那么恨他,怎么还会给他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