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用,只要想到叶敬酒成年可能发生的事情,躁意和怒火便萦绕心头。
说起来,那次强行进入叶敬酒识海的陌生神识,是想同叶敬酒进行神交。
虽然后来被岑澜暴怒的神识撕碎,但岑澜在叶敬酒识海内留下的神识烙印也被一同封印。
陌生男人明明被他撕碎了灵魂,却依旧活着,手段不可小觑。
而叶敬酒即使避免了同那人的神交,身体的合欢或许早已经发生。
岑澜当时不该闭关疗伤的。
若是他清醒,叶敬酒、他的道侣又怎么可能被他人随意欺辱。
“救救我……”
叶敬酒崩溃地朝他求救时,又到底承受了什么?
“叮——”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
岑澜沉下眼神。
深夜的月光皎洁,孤傲清冷的男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看向夜空中陡然出现黑色魔火牵引的銮舆,缓缓将腰间的佩剑抽出。
“呵,本尊就说,你怎么东躲西藏,还不时给本尊放出讯息,引诱本尊前来,原来是为了这么一出戏。”
銮舆中传出优雅慵懒的男声,低沉性感的嗓音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格外阴冷,“柳奎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算计本尊。”
“呵呵。魔尊大人,您真是说笑了,在下怎么敢算计您呢?”
岑澜瞥眼,看到不远街道的阴影处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同黑暗融于一体,只剩下那双碧绿狡诈的眼瞳散发着亮光。
令人厌恶的气息……竟然还有些熟悉。
这个男人是——
岑澜骤然向男人挥出一剑,剑气却像是划在了虚空,男人的身影扭曲、波动,逐渐消失。
“早就听闻岑尊主修为高深莫测,被誉为天下第一修士。如今在下亲眼目睹这一道浩瀚的剑意,还真是自相惭愧、甘拜下风。”
男人的声音含笑,渐行渐远,“不过,在下倒是没想到,这等强大的修士,有朝一日居然也会动了凡心。”
“人世间的缘分,果真是……妙不可言啊。”
消失了。
就连气息也消失的格外干净。
这个人的身法极其诡异,像极了岑澜之前撕碎过灵魂、却依旧活着的那人。
柳奎遥?
岑澜没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
他闭关许久,除了和魔宫仍有所牵怨,已经太久没进入尘世修行,从不过问门派琐事,一心向道。
上一次出山,还是受到旧友所托,将年幼的燕淩卿收入门下,亲自抚养长大。
摘星阁一向低调,虽然其势力已经遍布天下各方,但自诩为情报机构,可供外人买卖消息,还是为其披上了一件完美的外衣。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
岑澜从不考虑这些,短短几息之间,他已经确定柳奎遥就是当初强辱叶敬酒的男人。
无论其身份,当斩,该杀。
若是只有一人,岑澜自然会将柳奎遥抓回来。
但千年来的死对头也在此处,彼时,覆着毁灭气息的魔焰已经朝岑澜袭来。
岑澜用剑斩去,神色冰冷,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銮舆之上,高傲俯视着他的花不笑。
——和正被花不笑锁喉,荡在空中奄奄一息的大弟子,燕淩卿。
“花不笑,放人。”岑澜语气冰冷,眼眸的杀意刺向花不笑。
“岑澜,你当这里是你的逍遥派?”
花不笑挑眉,锁住青年喉咙的手用力,随意晃了两下气息逐渐衰弱的燕淩卿,挑衅道:“本尊为何要听你的话?”
燕淩卿这等绝世相貌的大美人,即使放在阅花无数的花不笑面前,也可谓人世间罕见的尤物。
若按常理来讲,他疼爱还来不及,更遑论下如此重的手。
但很不凑巧,这位不知好歹的美人不仅觊觎他的东西,还卑劣地占有了本应该属于他的玩物。
别说疼爱了,花不笑只想把这下贱的小偷生剖活刮,挫骨扬灰。
燕淩卿原本素雅的白衫已经全然被血污覆盖,嘴角的血丝泛黑,到了强弩之末。
他的元婴就在方才,被花不笑生生捏碎了。
境界倒跌,灵力反噬。
燕淩卿清楚,若不是师尊在这,恐怕他早已被花不笑杀死,以泄心头之恨。
视线在扭曲、模糊,生命在消逝,燕淩卿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他还没找到小师弟,敬酒……在等他。
可求师尊救他……
他做不到。
燕淩卿只想靠他自己去得救、
灵力艰难地汇聚在指尖,燕淩卿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灵力挥向花不笑的脖颈。
俊美邪异的男人甚至都不屑看他一眼,满脸无趣地伸出手,用指甲轻易挡掉了他的攻击。
“岑澜,你教的徒弟不行啊。本尊在他这般年纪,可已经突破元婴中期,手下斩妖千万了。”
花不笑笑的轻蔑,“可你这徒弟,不说当初在泅渊碰见,攻击妖兽时几经犹豫。现下就连攻击本尊的灵力,都如此软绵无力,不堪一击。”
“本尊若是你,就亲手将这无用的孽徒杀了。”
岑澜并未理会他的挑衅。
月光明亮,微风飘拂,岑澜一袭白衣,眉目似雪。
“你很弱。”岑澜道。
男人的笑意僵在脸上,他眯眼,缓缓收回笑意。
岑澜在回答他上一句问话。
‘本尊为何要听你的话?’
‘你很弱。’
岑澜这老东西……
若不是魔铃被他夺走,花不笑定要和他大开杀戒。
“看来你是不想要你这大弟子活着了?”
魔火在燃烧,以燕淩卿为数不多的灵力作为燃料,成为袭击岑澜的工具。
花不笑不在乎这魔焰是否会对岑澜造成伤害,他只是很喜欢师徒相杀的场面。
“听柳奎遥方才所说的话,你似乎真对本尊的小东西动了心。”
花不笑嘴角勾起,低声道:“岑澜,自己亲自抚养大的弟子,却夺走了心爱之人的初夜,滋味很不好受吧?”
“是不是想手刃了你这欺压师母的孽徒?”
岑澜不作应答,花不笑嗤笑,“本尊知道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道修,最忌讳有违人伦道德之事,怕结上孽果。”
“若是你想维护自己的颜面,本尊可以亲自帮你解决这个孽徒,替你杀了他。”
·
气氛死寂。
只剩下魔火燃烧的声音。
燕淩卿的呼吸声微弱,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断了生息,从此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花不笑勾唇,俯视着孤身伫立的男人,眼里的恶毒快意几乎要漫出来。
“魔铃,本座还你。”
男人在这死寂的气氛中缓缓开口,他双指合并,一道符纸凭空出现,朝花不笑飘去。
“生死咒?”花不笑瞥了一眼,微微意动,他抓着燕淩卿的脖颈放松,嗤笑,“你还真肯为你这孽徒花下大手笔。”
花不笑要燕淩卿活着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魔铃,既然魔铃可以到手,杀燕淩卿一事……倒也可以稍后推延。
这生死咒涉及天道,一旦违约,皆会被天道斩杀,是最不可能被毁约的契约。
花不笑扫过生死咒上的条例,他轻打响指,黑色的魔力在符纸上添加几条新的条例,刻印自己的姓名,还给岑澜。
添加的几条条例并不过分,岑澜颔首,言语冰冷,“允。”
契约既成。
天道的束缚也随之凝聚在两人身上,在契约的期限内达成契约后,束缚自然会消失。
花不笑将燕淩卿随手抛下了銮舆,岑澜的小纸人立刻将奄奄一息的燕淩卿接住,查看伤势。
衣袖间的纸人还在哭叫,花不笑将小纸人捏出来,语气威胁,“蠢货,你还想见到燕淩卿吧?”
“呜……想、想~见~大~师~兄~”
花不笑挑眉,“听得懂人话?看来小东西修为又恢复了。”
还真是有趣,叶敬酒的修为反复,怕不是柳奎遥之前做了什么手脚。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已经猜到叶敬酒在什么地方,不需要小纸人的存在。
毕竟这是叶敬酒送给燕淩卿的……礼物啊。
看着总是很碍眼。
“想见燕淩卿?本尊满足你的心愿。”
花不笑勾唇,他伸开手掌,用魔力托着小纸人朝燕淩卿飘去。
岑澜分明已经看出了什么,眼神微动,却也未曾阻止。
呵,他就知道岑澜这老东西,分明也心怀芥蒂。
小纸人天真可爱,什么也不懂,真的以为花不笑要把它送回燕淩卿的身边。
它是叶敬酒捏出的纸人,生来的使命就是保护燕淩卿。
大师兄伤势过重,小纸人比谁都伤心。
“大~师~兄~”它傻乎乎地叫着燕淩卿。
瞳孔本开始涣散的青年,听到它的声音,艰难地朝它看来。
然后大师兄露出了小纸人看不懂的表情。
“不——”
不?
不什么?
小纸人想听完大师兄说的话,但它已经听不见了。
被人笨拙、满怀爱意叠出的纸人,为了保护燕淩卿而生的纸人——
被熊熊燃烧的魔火瞬间烧成了灰烬。
“这是本尊送你的礼物,燕淩卿。”男人慵懒的声音格外愉悦。
“从此以后,叶敬酒送你的纸人,便彻底消失在这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