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讨好道,“殿下别急,奴才帮你拿去找匠人修一修,保管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时容更是欢喜,马上就让他拿去找人修了,自己则抱着漆盒回长宁宫,玉扣他自己拿水洗洗就行了,里面好像有五六个白玉扣,花色都不同,得好好选一选。
走着走着,就听到了前面有人说话,声音十分耳熟。
是兄长和洛珽,这么快就商讨完了?时容怕他们问手上拿的是什么,那到时就没有惊喜了,于是忙藏到假山后的竹林里,打算等他们走了,自己再慢慢走回去。
“…那个状元爷真够不长眼的,让他协理大理寺,偏要查前朝留下的家底的账,有多少不都被抄光了么,还想去翻皇陵,难怪陛下生气。”
闫珉笑道,“年轻人,自是热血上头。”
洛珽冷哼,“你还笑,前儿我收到消息,这位状元还想拿你我降臣的身份做文章。”
“当日做了这个决定,我也知日后少不了这种事。此事虽烦人,其实也好解决,陛下一封斥责的批语就行了。”,闫珉没把刚直不阿嫉恶如仇的年轻人放在心上,“倒是洛大人,怎地偏爱与小孩子置气。”
洛珽忽地笑了,“小孩子——都三十二了,还天天想着怎么哄,陛下真当他是小孩子。”
“难得这个年关无事,容儿长日在皇城,难说不会苦闷,出一趟远门也是好的。”
出远门?时容眼睛一亮,太好了,不知道这次可以去哪里,去年陛下说准他去海边,也因这几人一直没空而不得去。
“陛下也是,到现在还这般忌惮,其实要我说,殿下本就是成不了事的,就算给他十万兵马都干不死赵冲,让他自己去玩又能怎么样,找一队暗卫跟着,自是无虞。”
“此事也不是没和陛下提过,我看陛下的意思,也不是真的忧心容儿有什么威胁,就是怕他被人认出了,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
“也是,我们那位小祖宗,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给他一万个胆都不会干什么的。这个性子也是没办法,若是当初太子撑得起军机朝廷,也没楚王什么事了。”
闫珉道,“容儿天生性子软,也是没办法的事。”
两人又谈论了一番这两年的文武状元,语气间不乏欣赏之意。等他们走远了,时容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踏出的脚又收回,没有走出去的勇气。
时容就抱着漆盒在竹林里坐了好久,脑袋耷拉着。
好没意思。
他就是又没用又废的啊,来日史书里的评价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史官不破口大骂就不错了。就算给他几十年,都是考不上什么文武状元的。这么嫌弃他,那去找状元爷好了。没什么比爱人的轻视更令人难受的了。
时容只知道每隔三年都会有科举,考出文武两状元,还有一堆榜眼探花。他只是知道有这回事,更多的,他们基本都不会和他说,直到现在时容才知道,今年的文状元叫蒋永鑫,刚正如竹,嫉恶如仇,才思敏捷。
是故意防着他,还是怕他多心?无论哪个选项都很过分,就像被照着脸扇了好几巴掌。
一直坐到了天黑,外面都要翻天了。王喜送完先皇后的凤穿牡丹,就急忙跑回长宁宫,谁知不见人。原本还以为时容只是在花园走一会,可是等了一个时辰,王喜发觉不对了,打听一番,贵人不在陛下那里,也不在两个大人那里,花园里也不见人影。
完蛋,王喜当场吓得啕嚎大哭。
事情彻底闹大了,楚怀风听到消息后,手一抖,连奏折都拿不住,低吼道,“整个皇宫都翻过来,让闫珉和洛珽封城!一只苍蝇也不得出入!”
皇城禁军都调动了,这么大的动静,对外只能说是宫里有窃贼,偷走了要紧的东西。闫珉都要急疯了,洛珽阴沉着一张脸,挨家挨户地搜,搜到状元府上,蒋状元很是气愤,命家丁把家里的财产箱子尽数倒在门口,让洛大人慢慢翻,就差脱衣服自证清白。
洛珽气得咬牙切齿,偏生事关时容
,只能忍了,好歹好说一顿劝,才劝住了要撞墙自杀的蒋状元。
在其他府上也受了不少气,那些圆滑老臣子也就罢了,笑呵呵的,非常配合。年轻的那些,平白无故被禁军搜家,要么直接骂,要么阴阳怪气,没个有好脸色的。
忙活了大半晚,一无所获,闫珉和洛珽都想死了,幸好宫里有好消息,说是找到了。
时容一个人躲起来难受到了半夜,突然见到竹林外火光灼灼,鸡飞狗跳,才想到自己消失了这么久,他们肯定要急死了,还会连累别人。忙擦了把湿漉漉的脸,拨开竹子叶走了出去。
王喜终于见到了他,腿一软,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颤巍巍地说,“小祖宗,你真是…快回长宁宫吧,陛下都要疯了。”
时容不想回去,于是就磨磨蹭蹭地慢慢走,长宁宫灯火通明,殿外还有两府守卫,时容心里又沉了一点,都在里面啊,今夜少不了一轮责备。
楚怀风这些年帝皇之威更甚,平日时容会敬畏心动,今日只剩下敬畏,低头走进了殿,眼睛盯着脚尖,不敢也不想抬头。
“你去哪里了?”,闫珉大步走过来,想去拉他的手,却被躲开了。手一下子捉空,闫珉一愣,第一次被拒绝,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楚怀风和洛珽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不知道是谁给殿下气受了,悄悄地躲起来。明日那些新科状元臣子肯定又要上几百个折子,专参胆大妄为行事粗鲁专制的闫大人和洛大人。”,洛珽看了一晚的脸色,加上担心气恼,语气也就没多好。
时容本来还想扯个谎圆过去的,这下连谎也不想说了。
“你过来。”,楚怀风压下心头火气,尽量放缓语气,“有什么事不开心,又或是觉得委屈,说开也就是了,而不是躲起来弄得人仰马翻。你现在不是22,更不是12,总得学会懂事。”
过了而立之年还被说不懂事,可见他有多没用,“我…我迷路了——”
楚怀风皱眉打住他的谎话,“你是在皇宫里大的,怎么可能迷路。”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眼泪吧嗒一声滴在漆盒上,止也止不住。
三人一下子慌了,面面相觑,飞快地回想到底做错了什么把好脾气的时容惹哭,而时容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会,扭头跑回了寝殿,还把门牢牢拴上。
闫珉反应过来,把王喜叫进来,问道,“殿下今日都去什么地方了?”
殿下反复强调不能把新衣的事情说出去,王喜没办法,只得苦着脸遮遮掩掩一通,就说时容想起先皇后留给他的漆盒被贵妃扔了,所以才去千鲤池那边找,之后他被遣去找人修簪子,就不知道人去哪了。
千鲤池…闫珉和洛珽的脸色精彩纷呈。
楚怀风道,“你们二人是不是乱说了什么,被他听去了。”
看二人脸上愧疚不安的表情交织,楚怀风懊恼不已,“洛珽也就罢了,闫大人什么时候也说话这般不过脑子,还连累孤被记恨,真是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