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监疯疯癫癫,时常打骂虐待沈玄谧。
沈玄谧在老太监那里吃了不少苦头,浑身的伤令其他人不忍直视。
几个月之间,沈玄谧偷偷藏了点银两,专门去了几趟私底下太监们设的小赌场,铤而走险靠耍老千赢了十几回,他这才用银钱为自己谋了份御膳房打杂的闲差。
只是好景不长,沈玄谧偶尔学艺做菜,他好学能干在做菜上天赋异禀,刚出炼狱便被人盯上。
某日御膳房执守侍总管吩咐他做了道翡翠汤。
他面露喜色,以为就要得到提拔。
却因这道菜,他挨了板子。
某位正得宠妃子吃了上吐下泻,他又深受陷害。
板子重重打在他身上,他早就痛得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他心知是眼前暗暗得意的执守侍总管。
他恶狠狠瞪着对方,布满血丝的双目没有一丝屈服的泪光。
执守侍总管笑呵呵拍了拍他发白的脸颊,他道:“妒忌能让人发狂,你知道我妒忌你什么吗?我妒忌你年纪轻轻便天赋异禀,我也怕你会取代我的位置。”
重新回到老太监身边的沈玄谧面无表情,旁边跟上来新入宫的小太监。
他们进到老太监屋中,迎面的茶碗砸在两人身上,吓得小太监大叫一声,连忙躲开。
沈玄谧站在原地没有动,硬生生挨了,他头破血流,鲜血止不住的流下额头,几缕鲜血顺着他冰冷麻木的面容流下,湿透胸前衣襟。
躲开的小太监被老太监擒住,老太监破口大骂一手掐住小太监脖子,一手掌掴即将窒息濒死的小太监。
“小畜生我让你躲!躲啊!现在怎么不躲了?”
小太监痛苦不已挣扎,他求救的目光看向沈玄谧,朝沈玄谧伸手。
沈玄谧慢慢地笑了。
鲜血流进他右眼,他都不曾眨一下。
他上前恭敬的弯腰作揖行礼,“师傅,您累了吧?徒儿给您斟茶。”
老太监停下手,得救的小太监惊恐的看着沈玄谧头顶鲜血淋漓,还在笑着给老太监倒茶。
小太监见鬼了似的吓得失禁。
尿液淅淅沥沥从颤抖的裤腿间流出,尿水流了一地。
那天过后,小太监夜夜做噩梦。
某天夜里睡不着的他听见沈玄谧问他:“你叫小林子?为什么会来到宫里?”
小林子道:“我是家里穷,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进到宫里?”
小林子的话令沈玄谧沉默。
小林子陷进回忆里,喃喃自语:“我要当大官,我要荣华富贵替家里还债。”
阴暗莫测的眼神落在渐渐睡去的小林子身上,沈玄谧收回目光,眸中闪过缕算计。
两人相处一段时日,在次打扫屋内灰尘,沈玄谧无意翻出老太监藏在床底的木箱。
小林子好奇的让沈玄谧打开,沈玄谧却声称不敢,说是要提桶水来擦桌,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小林子见屋内只有他一人,便悄悄打开木箱,见满箱的珠宝银两,他呆了呆,犹豫的四下观望,还起身去牢牢关上房门。
将一串珍珠偷偷收入袖筒,小林子不舍的合上木箱,搬起木箱放回床底。
他的一举一动被人看在眼里。
有只眼睛从破洞的纱窗观察屋内。
过了几日,老太监又发疯了,嘴里喊着有人偷了他的珠宝。
小林子满头冷汗,做贼心虚看着老太监不停的翻找,不敢出声制止。
见老太监往两人住的那间破茅草屋走去,小林
子支支吾吾跟在身后,惹得老太监怒目回首,拎起慌张的小林子。
老太监厉声问道:“是你偷拿的?”
小林子吓得大气不敢出,他摇摇头否认,措不及防被老太监狠狠摔在地,他痛叫几声,眼睁睁抬首望着老太监进到茅草屋,翻出了他枕头底下藏的一串黯淡无光珍珠。
小林子惊慌失色,怕得浑身颤抖不停,忽然拔高声量说道:“那不是我拿的!是沈玄谧!是他!”
可老太监哪里听得进小林子的话,几个耳光落在小林子脸上,打得他口吐鲜血。
小林子痛声哭喊,挣扎着起身又被掐了脖子按在地上。
他不断地挣扎,手边碰到冰冷的物什,他不暇思索迅速摸到手里,握紧了捅向老太监。
喷涌的鲜血洒落小林子惊恐的脸,死不瞑目的老太监缓缓倒下。
血泊横流,很快蔓延到小林子脚下。
小林子扔掉手中小刀,他仓惶跑出茅草屋,一路上自言自语:“不是我…不是我…”
血腥味的雨珠‘啪嗒’落到他脸上,他慢慢停下脚步,迎面走来的沈玄谧关切的询问:“你怎么身上都是血?发生了何事?”
小林子精神恍惚后退几步,眼前沈玄谧的面容是血盆大口的厉鬼,他浑身冷颤尖叫,像是疯了,嘴里说着胡话:“不是我…是你!是你…是你要害我!”
他步步后退,失足落入身后的水池。
‘噗通’的落水声响起,四溅的水花溅到沈玄谧含笑的眉目,他张开双臂仰头淋雨,听着水里奄奄一息的求救声,他哈哈大笑。
沈玄谧踉踉跄跄走远,他一会笑一会哽咽,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回到老太监的屋子,他举起破旧的铜镜,问着镜中稚嫩孩童:“错的是我吗?”
镜子里的自己面无波澜,没有回答没有抬眸回看。
短暂压抑的沉默,镜子里的自己风轻云淡的说:“不重要,这些过往都不重要,我要的远远不够。”
“是非对错?错的难道不是这不公平的老天爷?我要往上一步一步的爬,坐上我该拥有的位置,即使用别人的鲜血为我铺路,我也绝不后悔。”
举起的铜镜四分五裂,破碎的声音震得沈玄谧双耳只能听见嗡嗡响声。
眼前忽然闪过道亮光,他闭上双目,再睁开眼,终是从幻境中脱身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