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看法吗?我只是觉得他是我一个有趣的案例而已。”
erika:“你会认为这个人是一个英雄吗?”
“很难说,这个是矛盾的话题,跟人们看待正义的观点有很大区别。”
“老实说,我从不认为他是个英雄人物。他是做了很多,他杀了很多大众认为该死的人没错。但是他杀了这么多人,这个世界有改变过吗?“只有在讨论这些的时候,erika才会严肃认真起来,”我们选择法律,是因为法律是可以进步的。即使法律的改变跟不上悲剧发生的脚步,但是法律可以通过改进而让未来相似的悲剧减少或者是不再发生。我认为,’女王蜂‘只不过是一个喜欢游走于法律之外,赚取名声的行骗之徒。”
商决看着好友义正严辞的模样,少有的在她面前沉默了。
两人差不多吃完的时候,商决开口了:“郑业调任,你们应该会办个送别会之类的吧?”
erika:“哦,对。小姑娘特别伤心他要走,日嚎夜嚎说以后组里就没有大帅哥了,可把其他男生气死了。反正会给他办个party,你要来吗?“
”我就不去了,我们还没有熟到那种程度。”
酒足饭饱后,erika就与商决分别了,各自驾车往自己家驶去。
商决坐在车里,面前的红灯还有一段漫长的时间要等。她难得地发了一会儿呆,绿灯亮起的时候,她转了个方向,她要去见一个人。
郑业打开门后,商决并不进去,只站在门口。她说:“你的送别party我就不去了,我想去灯心斋,你陪我。”
“什么时候?”
“下周二晚上吧。”
“行。”
商决踮起脚,在他面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若是叫别人看见了,还要误以为他们是对极亲密的恋人。
无明洲,灯心斋。
他们城市的西郊有一处山岭,山中树多高峻可蔽日,以是称作无明山。山岭中有一渠经过,其中水流最为平稳的地段,被称作无明洲。古老的人们认为,水流把生人的思念和祈愿带给先人和神明。所以古来就有燃灯入河的仪式,因无明洲处水流平稳,两岸恰有两侧凑得相近的山面。于是人们在这两侧山面处,建立了保留至今的灯心斋。
灯心斋日夜灯火通明,斋阁众多,高低错落有致,依山而建自带其恢弘气派。到了夜晚,万斋灯火齐明,好不炫目。无明洲只得撑船驶入,灯心斋若非盛节并不对外开放,且灯心斋的存在含着一层特殊意义,平日禁止在此处附近喧闹。于是,灯心斋在常日里,只余有寂寥无声的洲水和借情燃烧的烛火。
船夫向商决再三确认是否不需要他来撑船,商决只得连连答应。
“他会撑船,没事的。”
郑业只得顺着商决的话答应下来,又向船夫保证了几次,他才答应下来。
快接近灯心斋的时候,郑业才停止了划桨的动作。借着船上不甚明亮的灯和头顶的月光,他本想拿一支烟,又停止了这个动作,他直晃晃地看着商决。
“调任怎么不告诉我?”没等郑业开口,商决先发制人。
“你总会知道的。”
商决的目光移向了别处,她见到越来越近的灯火,火花跳在河面上,扎得她眼睛生疼。
“还好你真的会撑船。”
“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不会忘记这样一双眼睛,她曾经在这双眼睛里见到流动的星河。她却在此刻闪过他的眼神,她把手伸入可及的河水中,水流如同丝绸淌过她的手掌,又再次的向前奔流。
“我不知道。如果你想要我说什么,我很难概括。你要是想问我会不会把这归类为爱,或者爱情,我不能肯定。如果你是我的病人,你问我爱是什么,我可以给你很多个答案。爱是陪伴,爱是相守,爱是为你独身旅行担心受怕的人,爱是夕阳下的一个拥抱,爱是渴的时候递过来的水,爱是叫人戒掉坏习惯……我没有办法回答你,我们并没有这些。不是吗?”
郑业再问了一次:“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希望呢?”
郑业:“我很难概括。”
“我知道。”
郑业问她:“之前在聚餐的时候,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是个谎话连篇的人。”
船终于渡到了灯心斋处,商决阻止了郑业向斋阁划去的动作,让他停在河中央。她站起身,背对郑业走向船头,她似乎呆了一会儿,又转过来面向郑业。
”还没有恭喜你升职,我只是有点生气。”星火月光洒落在她的脸颊发梢,河水折射着黑夜这张画布。她立于其上,靡丽而疏狂。
郑业:“我没有怪你,本来就应该由我告诉你,只是还没来得及。”
“你会继续做吗?”
郑业:“这不代表我需要放弃‘女王蜂’。”
“你想过吗,升到了capta,你要面对很多记者。如果你不打算放弃,你想好要怎么那么多记者提问吗?你知道吗,到时候你的言辞必须站在‘女王蜂’的反面,你做好了这个准备吗?你现在就升了capta,平步青云对你来说对不是梦。这意味着,这意味着……你会割裂你自己”她说这句话时,眼光勾着郑业一闪不闪。
郑业:“我的问题我会想办法。”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你调任了,这个城市不再有‘女王蜂’的行动,他们不会调查这个变量吗?”
郑业:“你在担心我。”
商决没有再回答他,她偏过头,粼粼的波掠他们的船畔。漆黑的夜里,连河水都变作黑色,河流载着山崖上的思念和祈愿流向她无法见到的远方,聚集的火光让无明洲比它的名字要温暖闪耀得多。
“我有一件很想做的事,我想现在就试一试,”她本来两手都插在外套口袋里,只见她缓慢地抽开了风衣系带,一步步解开外扣,接着两肩往前一缩,将风衣外套脱下,扔在船板上。然后她张开了双臂,月轮在她的头顶,这一切或许都被月众人看在眼底。商决面朝郑业向后仰去,人体与水面相撞时发出巨大的声响,像是河流为她而唱的短歌。她在水中下落,闭上眼感受水流的波动,夜晚的河流,真的很冷。她想,她大概要感冒了。
她在等一个人。
她认为,郑业是会追来的。
所以她从跳下来的那个刻就开始感到欢愉。
郑业坐着的姿势并未变动,许久不见的声音不知怎么又窜了出来:”其实她要真死了也没什么不好,你不是早就想过要杀她吗?“
”这下可是她自己跳的,这不是很好吗?“
郑业叹了一口气,他将外套脱下,放在船上,翻身也跳了下去。
他想,如果这就是商决给他准备的欢送仪式,那还真是她的风格。
他游向商决,带着她向上游去。
万斋灯火下,两人交缠的吻都带着昏黄的水汽,阴冷的水流将他们包裹。只有这个吻,如同昼亮的火光般炽热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