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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遇是另外的故事了。
梁礼是店老板,他除了咖啡,还做了很多甜点,自制了许多好喝不腻的饮料。还收了一位特殊的店员。她白头发、白眉毛、白睫毛,常年带着帽子、墨镜和口罩,春夏秋冬都捂的严严实实。性情也冷漠,和梁礼有些像。不过她佛系的很,苏究找她是因为她的手磨咖啡真的很绝,唯一不行的就是拉花手艺差。
画什么都像坨屎。
对此,她的解释为:“拉花是手艺差才需要的,我的咖啡不需要拉花的点缀。”
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即使在屋子里也很少会露出脸来,苏成均和她一起共事了三个月都没见过正脸。
姚泽也问过梁礼,梁礼只是说:“见过。但是做咖啡需要脸吗?有手不就行了。”
店面般少出了一半的钱,美曰其名为投资。姚泽负责联系人,谈价格承包等。剩下的工具、装修、具体运行和操作,两个人高高挂起,事不关己。只是每天往店里跑,蹭吃蹭喝。
店里的装修比较复古,里面设计了几个包间。是梁礼提供思路和姚泽一起设计的,三个包间有一个是‘文’字间,姚泽总是呆在那里面,般少也是,两个人一人一台电脑,噼啦啪啦的忙个不停。
姚泽一直挺忙的,他从大学就在忙这个事情,毕业后一年内干成了,他开了家网店,做的服装设计。只是和般少的意见并不统一。般少建议主要打高奢,姚泽却想着走薄利多销。
两个人意见不合还冷战了很久。
最后般少妥协,每天帮着姚泽去市场选布料选染色。具体到缝制都是由姚泽打版,因为身份原因,般布不能出镜,由梁礼这个身材明显优于其他人的家伙当模特,在惨淡了半个月后终于制出了两件新衣服。
在小白鸽free上试宣传了一下,效果大受好评,让人有些意外的是,在照片中不经意间出境的苏成均搏得了大家的眼球,广而告之,大家都寻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店铺,大量的好评扑面而来,夸咖啡好喝的,甜点好吃的,店长帅的,前台兼服务员漂亮的,美男扎堆的,设计特殊的如潮水般扑面而来。
西遇被炒成网红店,客人每天由早到晚开始排队。白鸥性子随意,做东西也慢。追求质量的放在首位,也导致很多慕名而来的人从早上排到中午也没等到。梁礼的饮料倒是会稍微快些,大抵是半个月的时间,算是把热度消耗光了。
评论也是急剧翻转,说做咖啡的那个大姐是水鬼,慢的要死。店长的饮料平淡如水,不知道兑了多少水,甜点一点也不甜,不知道有什么意义,服务员长得好看,不过身材不咋地,也就臀腿不错,根本没胸。
店里又一次陷入了死寂。
白鸥平淡的给自己磨了一份咖啡,坐在空荡的窗边。
像是客人一样,拉开了自己的口罩和帽子。连睫毛都是白的,眼睛也是淡淡的粉色。没有多余的杂色,好似一张白纸。可五官立体的很,分布相当恰当,妖娆的成熟女人,眼睛却没有神彩,像是马上要睡着了似的。看上去无欲无求。坐在阴凉处,品味着自己的咖啡。忙碌了那么久,手腕上都贴上了膏药。苏究送了一份不甜的抹茶切角,坐下了。
“还是这样适合我。”
“嗯。”
白鸥低头,挖了一勺填进嘴里,睫毛缓缓一颤:“这种淡淡的甜味才是吸引我来这里的原因。”
“不能抽烟。”
梁礼无厘头的说了一句,白鸥平淡的盯着他,却好似有埋怨的意思。
他也没管下面发生的事,去做了三瓶饮料。两杯送去文字间,一杯放在小憩的苏成均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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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节敲击桌面的声音,苏成均抬头。
没忍住揉了揉眼睛,“你……”
眼前这个瘦瘦的男人顶着死鱼眼,绿头发挑染的红紫发丝。敲击桌面的指尖连着关节的位置纹着纹身,蔓延向上。
“你……你好,抱歉,请问你要点点什么,这是菜单你可以看一下。”
“你推荐我喝什么?”
苏成均扫了眼男人,指着最便宜的那一杯,“先生,我推荐你喝这一款,绿茶淡淡的清香很适合夏天呢。”
“你这杯是什么?”他指了指苏成均桌上摆放的那一杯。苏成均看了眼,笑笑道,“这是我们店的定制款,还在测试中,非卖品哦~”
“陪我坐会,你看着点。”他把两张大钞摆在桌子上,苏成均犹豫了一下。但长期养下来爱财的心,让他没忍住,给他点了一杯利润最高的饮料和他很喜欢的甜点。
也许是因为实在没有客人,他对这个人莫名有很多好奇。再加上他现在是女装,女声。荆芥坐在桌子上看他问话的时候,他回复了。
“你看起来很眼熟。”
苏成均不慌不忙的回应道:“嗯?我好像没见过你呢~”
“我怎么看你像是那个小矮子呢?”
“我这个身高在女生里也还好吧。”
“但在男生里
很矮吧,经常被堵在厕所被欺负,被人泼脏水,对你尿尿扇耳光的不是你?哦对,还有差点被强暴了。”
“听起来好惨的样子,但我是女生喔,我姓花,叫花易安。”
“苏成均,你觉得我认不出来你吗?”
“苏成均?谁啊?”
“厕所在哪,能给我带个路吗?”
“不方便,走不开。你自己里面走有标识。”
苏成均转身指了个方向,转身就被捂着嘴,拽着胳膊拉进厕所,这个高瘦的青年很有力气,只是攥着就很疼。只是到卫生间他就要哭了,胳膊被攥上了五指印。
他把门反锁,把他推到门上抵着,胳膊放在他头边。把人封锁在一个小区域,眼睛只能看着对方,他缓缓伸出舌头舔向苏成均靠近鼻侧的痣,把粉底蹭下来,露出痣的淡淡印子,缓缓道:“就算戴着美瞳,嘴巴鼻子也没有办法改变,还有眼下这颗痣。”
苏成均被他恶心的够呛,头撞头两败俱伤,对方却像是没反应一样,只有他晕晕乎乎的。视线划过他平坦的胸口往下,顺到屁股,“无非是多了些肉丰满了些。怎么?你变性了?以后是不是只能去女厕所?为什么变性呢?你想被男人接触,被日?”
“放开,你这样属于性骚扰。我警告你,我们店里男性居多,在隔壁包间,只要我喊一声,就会出来暴打你,现在松手离开这里,我可以既往不咎……”
男人把头埋在人脖颈处,烟草味渗入苏成均的鼻子,让他忽然想起来了某段过往。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在他养狗前失业的那段时间,他平时都会出去捡瓶子,那次他在一个新开的酒吧的那里试着陪酒,干活的时候,被他们东一杯西一杯灌的有些晕,经理发现他酒量不咋地,又攥着半截酒瓶子一副同归于尽的样子。只能给他结了钱然后撵走了他。
因为酒量差,他只能扶着墙走。跌跌撞撞,那个时候营养跟不上,他又有夜盲症,看不清。只看到有个反光的瓶子,他便伸手去拿,结果这瓶子怎么都拿不起来,很吃力。
像是个长在地里的萝卜,他拽了半天。最后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哭了起来。这个瓶子居然飞了起来,递到了他面前,连着一双带纹身的手,他大概是半蹲着,仔细瞧着他,用瓶盖掀开他长长的刘海,仔细观察了一下,“喂,叫我老大,瓶子给你。”
苏成均本来屁股就一直被人拍很疼了,又坐到地上,他难过死了。突然就容易哭,喝多了更是委屈的一发不可收拾,眼泪吧唧吧唧往下掉。
“我就喜欢听人哭,哭大声点。”
“……”大抵是这句话太熟悉了,他没听清。但那些揍他的人也经常这么说,苏成均更委屈了。下意识却咬紧牙关没有出声,鼻子一抖一抖的,眼泪依旧是忍不住的往下流。把脏脏的小脸蹭花了,倒是好看了些。
对方掐上苏成均的脸,疼的他忍不住龇牙咧嘴,又哭又喊疼,哇哇乱叫。
“做我小弟,我罩着你。”
喝多了的苏成均很懵,看着这个青年。
“你罩着我?”
“我罩着你,就不会被别人欺负了。”
“真的吗?你看起来很菜。”
“别停,继续哭。”
苏成均睁着红红的眼睛,一边呜咽一边想要看清眼前人。
“苏成均,喊我老大。”
“真的不会有人欺负我了吗?”
“当然。前提是你要记起我的名字。”
“你说你叫什么?”
荆芥没有回应他。把人从地上拉起来,跌跌撞撞的差点撞在墙上。他看着人,给他说,“明天这个点来找我,就在这。”
“哦。”
他晃晃悠悠的扶着墙,荆芥瞥了一眼,拉起他的胳膊往前走,“你要去哪?”
“回……家。”
“你家在哪?”
“不告诉你。”
“……”荆芥不悦,闻声手一松。本来就跌跌撞撞跟不上的苏成均往前一个踉跄,左脚绊右脚,差点摔个狗啃屎。被荆芥甩出去的腿做撑力,只是趴在上面。
“你不是好人,你也欺负我。我不要做你的小弟了……”
闻言荆芥微微一动,拽着衣服把人扔在墙上,掐着对方的脖子,恶狠狠道:“晚了,我最讨厌被人背叛了。你要是敢认第二个老大,我绝对会把你治的生不如死。”
苏成均喘不上气,眼泪不自觉往下流,握着他的手,让他泄劲,却做不到。只得用长指甲抓他的手。留下一道道血痕。荆芥无动于衷,只是看着他的眼泪,卸了力气。
大口的喘着气,那个青年见人腿软了,把人拉进怀里靠着,大口的呼吸,烟草味进了鼻子里,嘴巴里,口腔里。好似自己在抽烟,他不自觉的咳嗽。
“哭,不然我就揍你。”
“……哇唔…呃呜呜呜……”
荆芥慢慢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苏成均却抱紧了荆芥,把眼泪鼻涕蹭到他衣服上。或许是被抱着的感觉还不赖,也许
是他哭的很好听,他点了颗烟叼在嘴里,吸气吐气,烟雾缭绕。
荆芥就牵着哭哭啼啼的苏成均,慢慢走。
苏成均肌肉记忆的顺着巷子走,过了闹市,就是一个普通公寓式住宅区。一路上,他都没忘记捡瓶子,一边哭一边甩开他的手捡瓶子,捡完了就重新牵回荆芥的手。捡了七八个,装在袋子里提着,临走他还记得拿走他手上的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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