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被他拉着走向校医院,没有作声。他们把落下来的樟树叶踩得发出脆响,带了一脚的潮湿泥土,走上水泥台阶时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
校医院是个四层高的楼,和校办事大厅合用一幢楼。方宁坐在候诊室里,还有几个中暑晕倒的学生坐在一旁等。
方宁环视一圈,声音压低,还绷得紧紧的:“……你的兴致倒是很好啊,想在医务室里玩?”
莫知取也看了一圈,没找到值班的医生:“你倒是好好想想,你平时有那么暴躁?身上的味道连抑制剂都压不住,倒是攻击性挺强。刚刚突然被太多alpha包围,应激了。等会开点安抚用的药吧。”
方宁一愣,抹一把自己滚烫的脸,深吸一口气,闻到自己暴动的信息素。
他心里默默地复盘了一遍,此时也冷静下来,不情愿地承认,莫知取大概是说对了。
医务室的门被碰得推开,一股梅花香铺面而来。
方宁放下手看过去,发现是那个在操场上打架的那个矮个子oga——说他矮也是和莫知取比,实际上能勾到警校的招生标准,也不矮了。
他长得非常柔美,眼下有一颗小黑痣,但是冷着一张脸,都快要结冰了。
扶他进来的女生有些无奈地在旁边碎碎念:“我说什么来着,陈梦寒,让你小心点小心点,别来学校第一天就和别人结梁子,别去招惹那些alpha,你偏不听……”
陈梦寒坐到方宁身边隔一个位子的地方,言简意赅道:“我乐意。”
他闻到那股荔枝味,转头看了看方宁,方宁也看他。
陈梦寒又看一眼莫知取那顶放在椅子上的督察队白钢盔,忽然冷笑一声:“我可不像别人,能睡就睡,把自己卖个好价就高兴了。”
方宁只当没听见,医生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那个被方宁按着狠揍的倒霉蛋,李青山扶着他骂骂咧咧地进来。
“怎么这么没出息,被oga按着打,都出血了还不敢还手啊?”
“我哪敢啊,你说要放水恶心一下方宁那我乐意,要真把人打伤了,莫知取找我麻烦那我可不乐……”
那人进来,看见方宁和莫知取都在里面坐着,一下收了声,讪讪地笑:“啊,那什么,莫队长,我自己摔的,我自己摔的……”
李青山在旁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陈梦寒又冷着脸在一旁阴阳怪气了:“你看看,被标记的oga就是金贵的狠,别人碰都不敢碰。”
这倒也是事实,方宁也清楚,极端的平等法案反而滋长了对oga的仇恨,真正的受益者只有上流社会的一小部分oga,而他们往往一出生就已经被选好了门当户对的alpha,被标记后享受着自由的生活。
那些中下层的oga,虽然得到了表面的平等,但是私下里付出的代价有时候比被标记还要惨痛。
医生给受伤的alpha拿了药,alpha也就灰溜溜地和李青山走了。
医生在这儿当这么多年校医,也是头一年接诊oga,一看陈梦寒腿上的伤,也有些咋舌:“骨头都错位了,你怎么还自己走过来,也不叫唤啊?!”
陈梦寒抿着嘴不说话,医生也不多废话,给他把骨头正了位,开了药又开医嘱,让他拿着病历去付钱。
医生转过头看方宁,莫知取替他说:“刚分化不久,被陌生信息素刺激应激了。”
医生顿了顿:“那也不是什么大病,但是安抚类的药挺贵的,医保扣了以后也贵,不开的话回去休息几个小时就行。要开吗?”
莫知取:“开。”
方宁瞄了一眼单子,知道这是自己绝对不会买的药:“算了,我回去躺着。”
莫知取:“开。”
医生看了看他俩,按莫知取说的开了药。
方宁叹了口气,绷起了脸,让自己千万别生气,忽然感到跳蛋一下子跳了两三个级。
方宁步子一顿,都有点生不起气了,无可奈何地笑:“……你的兴致倒是真的好。”
莫知取在窗口取药,淡淡地说:“等会回训练场,我跟你练,你拿我出点气。”
方宁:“把……这个关了,我跟你打。”
莫知取:“看我心情。”
方宁:“意思是不关了是吧?”
莫知取把药塞给方宁,很郑重地说:“我会认真跟你练。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对手。”
方宁被他说愣了,拿着药没作声,半晌才抿了抿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