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呢?”
“我不走。先趴床上去,我帮你上药。”
十六趴在床上,自行揭开裤子,露出半个腚。眼神迷蒙,似睡非睡。等上完药,江武看人是一声不吭,估摸是睡了过去。他也就让十六的裤子耷拉在腿根上,不去遮着,就这么干晾起。
待到下人送饭时,香味传去,十六嗅到香气,随即睁开了眼。而屁股上的凉意,让他知道自己一早上,都是露着屁股睡觉的。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发烫的脸,提起裤子去吃饭。
桌上摆着白粥咸菜,还有两大盘素红白肉片,一小叠韭菜酱和茴香酱。十六见到最爱的牛肉时,不自觉地咽了啖口水。他先是吃几口粥垫肚子,装作淡定地夹起四五片牛肉,塞入嘴里。吃着最后,还想沾点作料时,江武说道。
“不准吃辣的。”
十六神色惟惟,收回筷子。稍后,他夹一块猪肉,又被阻止道。
“这是最后一块。”
“我刚吃…”
“难道牛肉是我吃完的?”
十六看向桌面,碟子上只剩一点牛肉屑。他没敢再说什么,闷头喝粥。
吃完饭后,江武回到书案边,继续处理事务。十六趴回床上,侧脸贴在冰凉的竹席上,看向不远处。他似盯着江武,视线却是涣散,放空脑袋。江武则专注于手头上的信件,也不去管他。
屋内沉静,信纸翻动的簌簌声响,像是不经意闯入竹林的清风,吹过竹叶,不留痕迹。凉榻边,冰鉴上的小孔里升起几缕白雾,聚成气柱冉冉散开。而陷入梦境的十六,误以为真是掉进竹林里。
门扉极度延缓地被推开,稍作一阵,门顷刻停下,仅是半个身子的宽度,馥郁轻松而入。走路时,她用脚后跟先落地,再到脚掌,连着脚趾都缩紧着。来到桌旁,放下怀里的书册信件,然后原路慢慢退下,生怕走歪一步,弄出个动静来。
来到庖房,院里挂满一片青绿,阳光下蒸发,散发芦苇的清香。十几个丫鬟屋外晒着粽叶,她们抓出一把盆里的芦苇叶,挥动手臂甩去叶面上的水分,然后分片晾再竹竿上晒着。馥郁在庖房里待了会儿,就急着走出去。屋里四面涌来的热气,像是连带她一齐放入蒸笼里与粽子蒸着。
屋里的人进进出出,各自忙碌。逢年过节,江武都会吩咐下人制作糕点,并附上一点津贴,送赠于远守边疆而不归家的士兵亲属。馥郁在府中四年,不论内外都听闻过江武的许多善举之事,可因他外貌身材,仍难消尽内心的怯意。或许不止她,府里的下人没有不怕江武的,好似…除了十六。
在十六刚入府时,馥郁还记得他的行为处事总是小心翼翼,过分疏离。反观现今,是能躺在主人家床上,明目张胆地呼呼大睡。她知道,这全怪江武给予的宠爱让他变得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