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并非采茶的季节,但仍有数十人在林间忙碌。
他们正在为山野间的茶树修剪干枯的树枝。
不远处还有几人正在铁板上炒茶。
他们身材虽然清瘦,但一个个都极有精神,炒起茶来更是卖力极了。
不过片刻,茶香遍布整座丘陵。
然而随江玉珣一道来的译官,还是有些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江大人,昭都的贵人们都喜欢喝清茶,不如我再带您去其他茶园看看吧?”
他口中的所谓“清茶”,就是后世常说的“绿茶”。
也是目前烁林郡面积最为广泛的茶种。
“无妨,”江玉珣轻轻摇头说,“这些茶并不运往昭都,而是送给克寒人的。他们喜欢的正是此类茶叶。”
说着,江玉珣忍不住低头嗅了嗅已好炒好的茶叶。
眼前这片丘陵上长满了野生茶树,但它产出的却非绿茶,而是黑茶。
这在如今的烁林郡贱之又贱。
译官虽仍有些疑惑,但一想到说话的人是江玉珣,还是跟着点起了头来:“原来这样啊……”
江玉珣笑着点头。
说话间,忽有一个小孩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江,江大人!”
江玉珣刚一转身,就被那小孩撞了个满怀。
跟在小孩背后的妇人连忙上前,正准备把他抱走。
江玉珣却先蹲下身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夸奖道:“阿喜真聪明。”
名叫“阿喜”的小孩颇为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了脸。
阿喜就是彼时被母亲抱在怀里,饿到奄奄一息的孩子。
那日,流民被官兵带回了烁林郡首邑。
他们并没有被遣回由屋棚搭成的破烂不堪的“家”,而是被统一带到了城北的空地上,并于此安顿了下来。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食宿皆由朝廷安排。
唯一要做的便是深耕茶道。
妇人把阿喜从江玉珣的怀中接了过来。
小孩依依不舍地朝江玉珣挥手,并努力组织语言,极其响亮地说:“江大人再见!”
江玉珣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脸蛋:“再见。”
当日阿喜腹部肿胀得厉害,江玉珣还以为他生出腹水,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万幸阿喜的情况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严重,喝了几日羊奶小孩竟然一点点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