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都他妈什么破事。”
雷锐咬了咬牙,手指在手机上悬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打开了那个开开关关无数次的众筹页面,将它转发到了朋友圈里,没一会儿,乱七八糟的微信来了一串儿,雷锐倚着窗台,直到外头的天彻底黑下来,他在微信上陆陆续续收到了将近一万块钱,无论如何也比没有强些。
在这个地方什么都是要钱的,十年来雷锐拼死拼活拍过剪过的那些节目,换来的无非也就是一套五环稍微大点的房子,本来以为这下终于算是自己在北阳扎了根了,谁料想他首付刚付没两个月家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手上不但没有一丝闲钱,而且这下马上的月供还不上,指不定刚买的房子还得转按揭给别人。
手机还在响个不停,雷锐却已经没了看的心情,他带着一身烟味回到了走廊,老爷子却还没回来,而重症病房外只有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在安静地吃着盒饭。雷锐闻到饭菜的味道,只觉得胃中一阵绞痛,这才回忆起自己的上一顿饭似乎还是凌晨吃的,在这种时候,他就是家中的顶梁柱,无论怎样,在老太太的手术费筹到之前,他都不能倒下。
雷锐定了心思立马便往楼下去了,这个点门诊早已停诊,但一楼进进出出的人还是不少,其中大多是来给住院病房送饭的,也不乏有些满脸焦急的急诊,步伐匆匆地往里奔去。雷锐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整个挂号大厅,余光一瞥,却忽然觉得人群里有个往里去的身影熟悉得过分,对方的步伐很快,迅速便拐进了楼梯间,等雷锐反应过来,人群里已经找不到那个人的背影了。
不可能吧……
雷锐揉了揉眼,随后暗自摇头,觉得他是给潭阳台那些傻逼甲方磨的,到了晚上视力就趋近瞎子,北阳这么大,那人少说住在七八站地铁开外,加上洁癖,除非断胳膊断腿绝不可能住院,这个点在医院里看到他,就跟大白天见鬼一样。
雷锐越想越觉得可笑,远远地他看见街对面开着的祁蒙山羊肉馆亮着暗红色的灯,在这种寒风四起的夜晚,羊汤很能抚慰人心,雷锐抱紧了身上的衣服,也没太多犹豫,迈开脚步便朝那儿走了过去。
晚上七点半,老爷子的电话来了,雷锐抱着一瓶刚开的雪花想老头大概是刚找到了户口本,将电话接起来,老爷子的声音却大得打颤:“锐子,有人刚刚把你妈的医药费给付了!搭桥和换瓣膜的钱一起付了!”
这一声像是惊雷似的,雷锐直接给劈醒了大半,他瞪大了眼,腾地站了起来:“谁付的?签的名字是谁?”
老爷子激动得语无伦次,讲了半天还没说清楚,雷锐不得已只得付了钱往回狂奔,上了六楼,老爷子雷洪拿着付费单站在病房外拖着一个护士老泪纵横,雷锐手里还提着啤酒瓶,劈手便把单子抢了过来。
他不是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种好事,而是不敢相信这种好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