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能。
“我把他拖到了一边,取出了他的肝脏,做成了我人生中第一个纸娃娃。我成功了。”回想起那时成功的喜悦,江逾黛的眼睛里射出了兴奋的光芒,“从此之后,做什么样的纸人,做多少个纸人,对我来说都不在话下。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他。”
他对上陈厝的目光,微微一怔:“你这是什么眼神?不要误会我,即使那时我不杀他,他也必死无疑。就算活下来了,也要被江逾青用尽办法审问,还不如死了的好。”
他肆无忌惮的说着,毫不在意的揭开了这段血淋淋的过去,打死也想不到还有一个与江逾白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江隐正在上面听着,这个人拿走了他们找不到的画像砖,将江逾白的尸体从江家祖庙里偷了出来,在他的墓前发誓,要血债血偿。
江隐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在听到这些话时,迟到多年的真相伴随着巨大的震惊感,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想到了很多。
他看见了鲁日一,张达,江逾白的脸,一会是一起在小院里吃着西瓜,看着漫天星空,一会是在庙会上唱戏吹打,灯火辉煌,一会是张达在满河花灯对面大笑的胖脸,一会是江逾白躺在黑漆漆的棺材里,一会是鲁日一在朝阳中蹒跚着离开的背影,像个万花筒一样,不断的旋转着,旋转着,扭曲了起来——
都没有了。都消失了。
他看见江逾白在月下抱着他走路,他说人活在这世上,不能拿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快活,都是爹生的娘养的,凭什么人家的命就比你的贱?但是他现在孤零零的躺在地下,因为他的兄长,他的亲人,认为那几块破画像砖,几个纸娃娃,比他的命重要得多。
因为这可笑的理由,因为这可怕的贪念。
他从鬼门关出来之后,在这人间遇到的所有美好,他所拥有的一切,他所仅有的——
都在谎言,倾轧,野心和肮脏的算计中,消失殆尽。
他的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黑斑,耳朵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肺好像已经不会工作,他张大了嘴,拼命的呼吸,却一丝空气也感觉不到。世界扭曲了,只有那些人从他的生命里不断离开的背影,他拼命的伸出手去,连他们的衣角都抓不到。在江逾白死时尚且平静的心疯狂的跳了起来,时隔多年的痛苦穿过岁月,真切的,狠狠的攫住了他,他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