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出现在本座面前!看来,你是嫌命长。”
玉临仙眯起眼冷气飕飕的看向他,卓风露出个笑脸来。
“好歹是熟人,玉教主不妨听在下一言,在下也不是拦着玉教主替天行道。”
“你说错了。”
玉临仙收刀而立,他抬起下颌轻启红唇,吐出的话语却是冷冽之极。
“非替天行道,而是报仇雪恨!”
卓风说不下去了,而他也没机会说了,玉临仙再度挥刀,这一次不再留手,势要逼开卓风。
面对功力全开的玉临仙,卓风发现自己很难招架住他。明明对方的年龄看着和他差不多,一场大战下来玉临仙居然还有力气跟他对招。
震惊的同时,卓风也收起了内心放水的小心思,独孤诚站在那看他们打斗,他知道卓风拦不住对方。
打斗间隙,玉临仙冷冷扫了眼围观的独孤诚不屑的轻哼一声。推算着教众已经全部撤离,刀势虚晃一招,等卓风追上玉临仙时,他已经退到了屋外,手中赫然是来不及逃走的那位漏网之鱼的副帮主人头。
“你!”
卓风惊怒的睁大了眼睛,玉临仙单手拎着滴血的人头,那双深沉的眸内没有丝毫情绪。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你们要多管闲事阻拦本座,下一个——”
锐利的长眸扫视过面前一众人等,玉临仙舔了舔鲜红的唇瓣,压低了嗓音警告。
“本座要取的,便是尔等的人头!”
说罢转身几个起跃间,便跳过屋顶消失不见。
人头被随意的掷在地面上,玉临仙撑着墙,眼前一阵阵的发虚。他知道自己托大了,虽然修炼魔功的确让他无人可挡,但连续拖战他的内力也消耗的非常厉害。
玉临仙只觉得此刻的自己胸腔内,血气阵阵翻涌似要破体而出,他艰难的支撑着走到梳妆镜前。
拉下兜帽,拿起桌上的巾帕拭去脸上的浓妆,一张冷艳俊雅的脸呈现在镜中,颤抖的掌心覆在桌面上,玉临仙死死盯着镜中的青年。
他不想接那个该死的任务,那么唯有办好这件事,带上足够的人头,希望能让詹缨打消对净灭宗动手的念头。
确认脸上已经恢复正常,他抿着苍白的唇,扯开身上松垮垮的衣服,换上柏钦微常穿的长衫。
然而,才扣好中衣的扣子,他便再无力气系外衣的腰带,一口鲜血从喉间喷出,玉临仙径自软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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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疼的厉害。柏钦微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他抬手搭住身旁的椅子撑着想要起身,掌下一软整个人摔回地上。
门口响起沙沙的脚步声,一双黑色的皮革靴子出现在视野中,柏钦微费力的抬起头来,只看到一张精致的金色面具。
“怎么躺在地上,着凉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男人俯视着地上的柏钦微,眼神怜悯,出
口的声音低沉温柔,宛如在对着情人呢喃。
“你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男人从喉咙间发出一串愉悦的轻笑,他弯腰将柏钦微轻松抱起,男人微微偏头。
目光温柔又缠绵,似看着自己最心爱的情人,柏钦微却只觉得一阵阵发冷,从男人弯起的唇角,他看到了残虐的嗜血欲。
男人又笑了,低头在柏钦微的鼻尖上亲了一口。
“你真乖,知道我又想你了,就弄砸了任务,老大很生气呢!他让我~”
色泽略红的唇开开合合,男人语气温柔的回答道。
“帮你好好长长记性!”
柏钦微惊恐的看着他,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害怕与恐惧。即使他不记得面前这笑得如沐春风的男人是谁。
独孤诚循着痕迹一路找到这处庄园,他认出了玉临仙就是当年收留过他且与他有过一夜情的玉琴公子。
他是玉琴公子,也是柏钦微!
卓风认不出来,却瞒不过他。
独孤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人居然修炼了那种要命的魔功,他怎么就如此不自爱,为了变强就可以这么作践自己。
压着满腹的怒火,独孤诚找到那间房时看到了被丢弃在地上的头颅,他狠狠皱了皱眉头,踢门而入。
床上被绑着个衣衫不整的青年,柏钦微眯着眼气息奄奄的看向门口,他咬着牙颤抖的哀求着。
“救我!”
明知面前可能是个陷阱,明知面前这人不简单,但在对方出声哀求的一瞬间,独孤诚还是心软了。
明知道可能是个局,他收了剑走过去,将对方被绑在床头的双手解了开来。
“你怎么样了?”
所有的问责最终统统化为这一句关切,柏钦微满脸汗水,抬起头复杂的看向独孤诚。
“对不起,你快走!”
柏钦微突然暴喝出声一把推开独孤诚,猝不及防被推的连续退后几步的独孤诚不解的看向他。
“你!”
“快走!他们的目标是你,我被下了药,走不了。你别管我,快走吧!千万别被他们抓到!走啊——”
柏钦微大声吼道,独孤诚上前一把扣住他的脉门,他目光凝重,还是将不断颤抖的青年扶起。
“能不能留下我,还要问过我的手中剑。”
“你愚蠢!”
柏钦微哽咽道,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掌心。他瞒了很多事,可独孤诚依然选择相信他,并救下了他。
对这个人,他一开始只是抱着看待江湖传说的态度。直到此刻,他才理解江湖人为何对独孤诚如此推崇。
他的确配的上侠这一字。
独孤诚将柏钦微的衣服拉好,架起他的一条胳膊扶着他朝外走去,走至庭院中,便有道身形一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人通身素雅的白衣,长发被一顶精巧的金冠束起,半片金色的面具挡住了那人鼻梁以上的容貌。
“何人?”
“在下摄提,久闻宗主之名。”
自称摄提的男人很是温文尔雅的回道,独孤诚却并未因对方的彬彬有礼而放下警惕,他视线清冷注视着对方。
“若无事便退开。”
“在下无意阻拦宗主,只是有些话想单独告之宗主。”
独孤诚不语,握着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摄提依然微笑着,在独孤诚面前堂而皇之的出招抢人。
早有防备的独孤诚沉稳以对,他护着虚弱的柏钦微尚有应对之力,但下一刻摄提手中扇子轻展拂过柏钦微的面门,独孤诚抬手阻拦却已迟了一步,柏钦微吸入扇中暗藏的迷香后便彻底昏了过去。
“你!找死!”
独孤诚低头看了眼柏钦微确认他只是中了迷香后,遂抬头愤怒的看向男人。他是真的生气了,男人却风度翩翩的摇着扇子慢条斯理的开口。
“在下好心提醒,毕竟有些话他若听了,只怕到时候难办的会是宗主呢。”
“何意?”
“你怀中人可是修罗教的教主玉临仙,只是”
摄提轻笑,笑声中透着无尽的兴味与看待好戏的有趣。
“他又不是玉临仙。”
“你若想说他身份,我早已知晓,不用你来多言。”
“是么,那宗主可知他并不知晓自己玉临仙的另一重身份。”
听闻此言,独孤诚瞳孔微缩,但他面上依然维持着镇定,男人见他脸色不变,很是可惜的摇了摇头。
“宗主因听过摄魂之法。”
“此等邪术,自是知晓。”
摄提并未独孤诚的言语冒犯而生气,他好脾气的继续解释着。
“非也,摄魂术起源上荒纪年,我名摄提又称岁星,意为最早的轮回。玉临仙也好,柏钦微也罢,都是在下所掌管的凶星。”
摄提目光柔柔望向独孤诚怀中的柏钦微,独孤诚微微侧身挡住对
方落在柏钦微身上的视线,摄提轻笑,继续说道。
“摄魂术最早是作为岐黄一支,到后来历经衰变,才有了之后五花八门的别用。最初在下是担任玉临仙的治疗医师。”
独孤诚目光一凛,他艰难的开口询问。
“他得了什么病?”
“同时修炼两门功法,且有一门还是霸道的魔功,他武功能有今天的成就宗主不会以为什么后遗症都不会有吧!”
摄提轻笑。
“他背负太多,为了还恩,为了保护自己仅剩的血亲,他求我帮他分裂出一个人格来修炼无相功。”
对方话语中流露的意思很明显,玉临仙是主人格,那么柏钦微呢?
似看出独孤诚内心的疑惑,摄提温和的告诉他。
“作为分裂出来的人格,柏钦微并不知晓玉临仙存在,柏钦微没有善恶之分,他所作的全是玉临仙想做而无法做的,包括陪在血亲身边陪伴他成长,以及过他曾经渴望的生活。”
“你告诉我这些是何用意?”
独孤诚双眼微眯看向男人,男人并不在意的摇了摇扇子。
“当然是告诉宗主斩妖除魔时,究竟谁才是那个要斩的魔!比起玉临仙,柏钦微的危害才是最大的,宗主若是不想将来江湖被搅乱,那最好趁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杀了他。”
“胡扯!既是如你所说,修炼无相功的柏钦微怎么会是魔。”
“宗主是真傻还是装傻呢?为什么要分裂出一个人格来难道宗主还不清楚吗?当然是”
男人笑得意味深长,殷红的唇角微微勾起。
“当然是让一无所知的柏钦微承受他那些放不下的怨恨啊!如此,玉临仙才能保持绝对的理智,执行我主发下的每一个任务。”
独孤诚瞳孔微缩,不由抱紧了怀中人,男人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心的继续补充了一句。
“一旦柏钦微知道玉临仙的一切,不止主人格玉临仙,柏钦微的无相功也会随之走火入魔,宗主确认要放出这么一个可能危害到武林祥和的大杀器吗?”
独孤诚垂眸沉思,似是真的在思考男人所说的话一般。
良久,他重又握住手中剑。
“我知你想做什么。的确,我不会杀他。且不说现在不会,就算将来有一天他真的危害武林我也不会杀他,因我信他为人,玉临仙也好,柏钦微也罢,他都从未想过要祸害这个武林。若是有一天做了,那便是这天下人负他。”
摄提似是吃惊的张了张唇,不敢相信清明正直的独孤宗主会说出如此昏头的话来。
良久,摄提放出一串愉悦的大笑。
“不愧是独孤宗主,这番冷漠自私的话也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就如当年你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为了掩护你被人糟蹋,独孤宗主说出这番话来不觉得脸疼么?毕竟当年,你可是看着他受难的啊!”
“我做事,只为自心。当年是我负他,如今,却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哈哈哈!了不起了不起!那么独孤宗主,你就好好看着他吧!看着他的心在别人那,看着他有一天为了那个人走火入魔。独孤宗主,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有什么办法能扭转他的命运呢?”
男人再度大笑出来,在独孤诚的剑气下,轻巧的飞上屋顶,站在屋檐之上,大风刮起男人雪白的广袖,他俯视着独孤诚,眸中有怜悯有戏谑。
“独孤宗主,后会有期!”
男人轻笑着告别,独孤诚冷冷看向男人离开的方向,直到确认对方真的离开了,才打横抱起已昏迷的柏钦微朝大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