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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做一辈子奴隶(1 / 2)

归位 木沐莯 2152 字 2023-05-11

“三哥,子规呢?昨天晚上就没看见他了。”秦念对今天的菜品不大感兴趣,正拄着下巴用筷子扒拉菜叶子玩儿。

“他有别的事情。”

“伺候主子才是头等重要的事情呢。”秦念向着秦彧宣倾身,一脸狡黠,“不会被三哥做得起不来床了吧,三哥,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秦彧宣送给堂弟一个白眼,“食不言。”

秦念“嘁”了一声,又去黎舜那边没话找话聊。秦彧宣搁下筷子,说:“吃饱了就回车上吧,下午又是一段长路,早点走早点歇。”

派回去的侍卫赶在午膳时分带着训奴太监追上了大部队,秦彧宣没来得及审,此时满心疑问,急着回去问清楚。

马车里,子规的手脚都被捆了起来,躺在车厢地毯上。前一天晚上草草收场,他就被拘束起来,侍奴趁早上没人看见的时候,把他搬到了马车上。他的嘴虽然没有封住,但秦彧宣噤声的吩咐就是最好的封口令。

看见那三天的教习师傅进来,子规身体一抖,徒劳蜷缩了起来,但仍然保持着安静。

太监被三殿下一块令牌急召过来,却不知道原委,本来有些忐忑,看到子规这副模样,便添了几分底气,还像做调教师傅那样自恃身份,睨了子规一眼,却没看见秦彧宣皱起了眉,眼中全是厌恶。

等他收回视线磕头请安的时候,秦彧宣已经恢复如常,微微笑道:“公公怎么称呼?”

“回三殿下,老奴贱名陈七。”

“辛苦陈公公跑这一趟。”秦彧宣挥手让侍奴赐了茶,转眼沉下脸质问道,“这奴隶实在不堪使用,才跟着伺候了两天就大错小错不断,我倒想问问陈公公,领了大哥的差事,可曾用心教了吗?!”

子规听见秦彧宣如此疾言厉色,泪水早已盈满眼眶,难堪地别过头,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出声。

陈七鄙夷地看了一眼子规,心道上头的意思果然没错,三殿下早已厌憎极了这奴隶。陈七俯身回答:“回三殿下的话,这奴隶蠢笨,老奴教了三天,一应规矩都用心讲遍了,他却学得散漫。还总说‘反正主人不喜欢,学得再好有什么用’之类的话,老奴申斥过几次,他却总不放在心上。”

子规胸膛起伏不定,简直不敢相信陈七会说出这种颠倒是非的话,却碍于噤声令不敢出声辩驳,只是皱眉狠盯着陈七,余光却撞上秦彧宣阴沉的脸色。

秦彧宣眼见着奴隶双唇发抖,忽而所有的不平与愤懑都消失殆尽,眼中只留下浓浓的悲凉与无望。奴隶狼狈地垂下眼睫移开视线,牙齿嵌进苍白的唇,勉强咬出一线血色,一颗泪珠在此时划过鼻根,无声无息砸进地毯。

秦彧宣心里好似嚼了一枚生涩的果子,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问:“那依着公公的看法,该怎么处置?”

陈七心里一喜,迎着脸回道:“按规矩处置么,便是废了这奴隶也不为过。三殿下心怀仁慈,也可以弃了改派他用。”

“哦?”秦彧宣倾身,作出很感兴趣的模样,“是什么规矩,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呃,这规矩自然都是主子们定下的。”

“原来如此,倒是我不熟悉了,那么,到底是哪条规矩呢?”

陈七听着语气不对,不禁捏了一把汗,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条:“这奴隶口出怨怼之言,是对主子的大不敬啊。”

“那就烦劳公公再把这奴隶的怨怼之言说一遍给我听。”

三殿下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陈七开始发慌了。

他奉训奴所管事之命前往三皇子府教规矩,临行前,管事在他袖袋里悄悄塞进一个银锞子,耳语交代“不必用心教,最好让他多犯错,且多用南风之时的事情暗示三殿下厌憎他”,所以三天里陈七只把日常的规矩重复讲了数遍,却对随侍出访的礼节只字未提。

南风之时的三天,当然是三殿下意图弃奴的铁证。免了太子罚的戒鞭,那大概是三殿下对奴隶失望透顶,不想让他以私奴的身份受罚。从不让奴隶旁观政务,为何突然指名随侍黎国,或许是因为异国他乡好处置人。看,殿下这几天可曾召你随侍?就连那天晚上,也扔下了你,指了别人服侍。

三殿下不要你了,训奴所早得了消息,调教好了一批更年轻更好看的奴隶,只等给三殿下过目。

——对,就是为了怕你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才不叫你留在宫里学规矩的。

当所有怀疑都验证,当所有侥幸都落空,当所有恩典都成了防备,得不到主人安抚的奴隶会怎么想?阴翳如藤蔓疯狂生长,荆棘的倒刺扎进血肉,他不信。不到血流尽骨成灰的地步,或许主人还有哪里用得到他呢?

于是他拼尽全力想好好伺候最后一段光阴,他想乖一点,但似乎总是惹主人生气,他想聪明一点,却总是说错话让主人不高兴。

主人打得很疼,他没出息,疼也忍不住,哭得那样丑,一定更加惹主人厌烦。

……

秦彧宣抓起茶几上的杯子,砸了陈七一头一脸。

规被声音惊醒,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下意识想要认错。

却发现茶杯并没有砸向自己。

刚才还理直气壮地睁眼说瞎话的太监,此时已经趴伏在地上,不住瑟缩着求饶。

秦彧宣要了一支马鞭进来,细长分岔的末梢抵在子规的下颌,上位者神情冷冽,细看却有了微小的裂隙,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悄悄滋长。

“擦干净眼泪。”秦彧宣淡声吩咐,转而对跪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侍奴说,“告诉郑冶带他回宫,去大哥面前传我的意思,就说这刁奴不知尊卑轻重,我留不得他。”

子规手还被捆着,只能依照命令耸起肩膀胡乱蹭掉眼泪,一时愣怔着,还以为秦彧宣说的是自己,直到马车里空间宽敞起来,才意识到……主人发落了陈七?

秦彧宣用马鞭敲敲地上,“转过去跪着,屁股撅起来。”

昨夜的伤还没好,几处打破了皮的地方没上药就穿了裤子,可能是和布料粘在一起了,子规不动还好,这会儿扭着身体堪堪摆好姿势,已经出了一头的冷汗。尤其心慌的是他现在根本摸不清主人的心意。蠢笨死了。

“一。谢……!!!”

连着两鞭,又抽在同样的地方,身后的声音极其不悦:“让你说话了吗!”

子规背缚的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手指和脚趾都勾紧了,无声摇了摇头。

他把口鼻埋进地毯里,让柔软的长绒毛消解痛极了无法抑制的闷哼。

秦彧宣默然无声地一下下挥鞭,肆意用奴隶消解心中的戾气。他竟然才意识到,身边所有伺候的人都是母亲给的,大哥给的,宫里训奴所分配的,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亲情关系让他忽略了一个事实——世上除了自己,没有谁能始终同心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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