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易哆哆嗦嗦用仅有的力气,强忍着疼掰开狗嘴,把自己脚挪出来,犬类的咬合力惊人,齐易看着自己脚踝处冒血的窟窿,眼泪滚下来,鼻涕一把全部被嘴给吃了进去,他庆幸高兴自己还活着,眼下笑不出来。
他残废了一条腿,在这末日,也和死差不多。
齐易慌忙脱下自己实验室外袍,撕成布条绑住脚踝止血,他低下头正对上那狗凸出来的双眼,吓得屁滚尿流,要不是他现在伤腿跑不了,他肯定会离这狗远远的,虽然那狗成了尸体,但是对齐易的震慑力还在。
身体动不了,齐易心中压抑难受,在受伤之前,齐易心底都还存着侥幸,他希望末日只不过是他做的一个梦,翻身就能醒过来,所以他看到陆亮亭层次不齐,狗啃一样的发型还能笑出来,还能安慰陆亮亭说他们总能找到食物填饱肚子,但是现在,齐易十指沾满了自己的血,刺眼粘腻,心中的恐惧无以复加。
越是胆怂的人约没有坦然接受自己会死的觉悟,齐易就是这样的胆小鬼,他现在腿受伤了,没有医疗,没人照顾,他早晚都是死,或许是昨天齐易看多了尸体,他心底恐惧自己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他还不知道爸妈的情况,本能的求生欲让齐易死死抓住陆亮亭,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陆亮亭从死狗身上拔出铁棍,带出一股新鲜的血,齐易听到那血液飞溅的声音,惨白的脸色更加难看,目光落在陆亮亭脸上,陆亮亭淡然的用手里的铁棍戳着狗的尸体,齐易张张嘴,声音嘶哑道:“陆亮亭”
陆亮亭侧过身,看到齐易蜷缩一团,双手捂着脚踝,他眉头皱了一下,想到自己刚才对齐易会救下他的性命,现在两人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一齐易脚受伤,情况也没有多乐观。
陆亮亭读技校,打架是家常便饭,甚至这还是他赚外快的来源,他学校宿舍周围也有野狗,那些狗见了他都是怕的,本来狗在人类的驯化下,攻击性大大降低,但是今天这五只野狗,陆亮亭觉得要不是他反应够快,还有齐易做诱饵,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毫发无损,想到这里,陆亮亭心底对齐易到底过不去。
看了看齐易,嘴唇发白,毫无血色,一张脸病态惨白,陆亮亭走过去,伸手抓住齐易脚腕看了一眼,白布条已经被染红了,伤口很严重,伤到骨头,基本就不能走路了。
陆亮亭还没说话,齐易顿时满手血抓住陆亮亭手臂,拽的死死的,声音颤抖道:“不要丢下我。”
“你的脚还能走路吗?”
齐易摇摇头,他一脸狼狈的看着陆亮亭。
陆亮亭双眸深沉,齐易跟陆亮亭认识不到一天,他们两人之间没有足够的信任,齐易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没人照顾肯定就是等死无疑了,他求生的欲望越大,抓着陆亮亭的手就越紧。
陆亮亭抬眼看了看周围空荡荡的废墟,空气中飘散的鲜血味儿,连带着,齐易身上的血腥味直接冲进他鼻子,这是死亡逼近的味道,他们得赶快赶上人流,带着这里不安全。
陆亮亭要起身,手臂却被齐易拽着抽不开,他目光落在齐易脸上,齐易一天没吃饱饭了,按理说现在身体虚弱,没有气力,但是他现在手死死拽着陆亮亭的手臂,力气大的惊人,他还没得到陆亮亭的答案,就死也不会放手,陆亮亭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无奈道:“我不会丢下你,咋们找个安全的地方。”
说着,陆亮亭把钱季拽着自己的手掰开,弯腰捡起来插在那只狗身上的铁棍,再走到齐易身边道:“拿着铁棍防身,趴在我背上,我背着你。”
说完这话,陆亮亭便蹲下来后背对着齐易,齐易看到陆亮亭展现在自己眼前的背,恐慌总算是下去一大半,还好只是伤到脚踝,齐易上半身还能动,他双手抓在陆亮亭肩膀上,借力整个身体趴了上去。
齐易体重将近120斤,份量不小,但是在齐易趴稳当之后,陆亮亭很轻松的就站了起来。齐易看到的视线,顿时开阔不少。
陆亮亭背着齐易,齐易胸口贴在他背上,陆亮亭只穿着一件衬衫,齐易的心跳透过这件薄衬衫被他感受到,跳的飞快,很明显是紧张和不安。
陆亮亭手稍微松开一点儿,他便能感受到齐易环着他脖子的手力气收紧,齐易是那种骨架偏瘦类型的人,一双手也是骨节分明,陆亮亭仔细看了看,齐易的手跟他不一样,没有老茧,纤细柔软,跟他偏白的皮肤一样。
陆亮亭是混混,他读技校一年,做汽修学徒,一双手天天拿着扳手拧螺丝和压千斤顶,一双手老茧磨破了又长新的,导致他虽然年纪比齐易要小,可是这双手确是比齐易要老。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是陆亮亭家境并不穷,他爸妈虽然离婚了,但是陆亮亭跟着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过上吃穿不愁的生活,可能是少年叛逆的心占据上风,陆亮亭偏偏跑了出来,他爸妈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他又处于极度敏感的青春年纪,后爸或者后妈的一个不对劲的眼神儿,陆亮亭就觉得自己是被嫌弃的那个,他索性就跑出来,自己一个人生活。
刚才齐易抓着他手的时候,陆
亮亭看到齐易眼眶发红的眼圈,心底就不会把齐易扔在这儿自己逃走,他一觉醒来便是末日,要不是齐易发现叫醒了他,没准到现在他尸体都硬了。
齐易心脏跳得飞快,陆亮亭怕齐易这么紧张下去,脚上伤口失血更快,他一边加快脚步,一边试图说话转移齐易注意力,“你往火车站走,你老家在哪里?”
“南市。”齐易回答,随后他强颜笑了一声道:“我爸妈在南市开了一家火锅店,味道可好了,我保证你吃了就忘不掉。”
齐易说着吃的,他口腔都湿了,脚上的伤疼已经没一开始那么钻心疼了,相反,他失血过度,又接连一天没有吃东西,血糖供应不足,脑子昏昏沉沉的要晕过去,但是齐易又害怕,他叫了一声陆亮亭。
“什么事儿?”陆亮亭道。
齐易手又用力的抓了一下陆亮亭肩膀,深怕自己掉下去,他用自己最后仅有的力气道:“我脑子有些晕,可能是失血过多,我要是晕过去了,你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路上,好不好。”
“你要是累了,先趴着睡一会儿,赶到人群聚集处,我会叫你的。”
齐易耳朵贴在陆亮亭脊背上,陆亮亭的声音就闷闷的,齐易听到这话,即使是骗人的,他也能安心睡一会儿了,齐易本来的性格就不亲近人,要不是他现在真的没办法一个人逃命,肯定不会把自己性命安全托付给一个认识不到一天,比他还小的人身上。
所以齐易说这话,纯粹是图一个心里安慰,他尽力睁开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就怕万一陆亮亭把自己扔在路上,精神高度紧绷,又受了惊吓,齐易最后还是心有余力不足,睁着眼睛也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四十分钟后,陆亮亭顺着马路来到了一栋栋居民楼排列的地方,太阳光底下,数百人聚集在一起,中间是拿着大喇叭的中年男人,靠近一些,陆亮亭听到了那人说的话。
“我们已经想尽办法往外界联系了,你们有家的,都回自己家,逃命的继续往火车站走,待在这里也不安全。”
一个中年妇女抱着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子道:“我家就在这里,现在孩子饿哭了,没东西吃,我们在家里也是死啊。”
高度现代化的城市,钢筋水泥覆盖的地面,根本长不出稻谷或者食物,周围大型的超市,都被一伙恶势力给抢占了,弱势点儿的人根本没机会靠近。
那妇女只差抹眼泪了,在这里找不到办法,她只能抱着孩子去超市再碰碰运气,陆亮亭背着齐易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转身一眼便看到陆亮亭,陆亮亭脸蛋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