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收剑入鞘,行至那处洞穴前头未带犹豫便躬身入里。
洞穴里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感觉得到周遭寂静而空旷,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极腥重的腐臭气味,令人几欲作呕。而脚下不知是何物,触感有的绵软有的坚硬,鞋履踩上去的同时还会发出一点儿奇奇怪怪的声音,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外头连一根树枝也无,而他身上也并未带任何能照明之物。既然进来便不能在此处折返,遂抬袖掩住口鼻,抽出长剑摸索着岩壁继续前进。
待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头稍微亮了些许,一缕金色天光从一眼小口泄进,照亮一线飞舞荧尘。借着这点儿亮光,沈墨这才看清自己来到一处岔路口,面前连着三道穴门,哪一处都狭长而逼仄,无法一眼看清内里情形。
而他方才踏过的却是一地不知是何物的碎肉残肢,血肉模糊,形状可怖。沈墨瞥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远远地避开了些,凝神细听各处穴门里头的动静,最后选了靠里处的进去。
这条穴道并不算太长,不过片刻他便进入一处极宽敞的大殿。
这处大殿雕梁画栋,装饰极尽奢华,四壁镶嵌着无数夜明珠,将这一处照得亮如白昼。殿厅正中台阶之上是一把由金玉砌成的宽椅,玉阶之下却陈列着数十副与殿中装饰极不相符的棺材。
棺材排列整齐,但各个材料形制不一。有的形制简陋,上头仅雕刻着简单的纹饰,而有的棺材材料便很是名贵,上头雕绘的图案更是精致,美轮美奂。
但这些棺材的棺盖大多并未盖得严实,有的露出了头,有的露出了脚,还有的盖得歪歪斜斜头尾同时露出。
十分诡异而别扭。
沈墨觉得毛骨悚然的同时又升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忍不住抬步往靠近玉阶的一副未盖严实,形制华贵美观的棺材而去。
他的意图十分明显,系统不由出声道,“我警告你,别过去,可能有危险。”语气不复之前的镇定,带着几分生硬,甚至连冰冷机械的电子音都莫名带了几分颤抖。
沈墨闻言嘻嘻笑了一声,脚步不停甚至加快了些,站在那副棺材旁侧探身往里头看去——
他还未看清,系统已在他的脑中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
沈墨被系统的尖叫震得脑壳发晕,不由退回来,无奈道,“拜托,我还什么也未看清呢。”
“你!你如果执意要看,本系统……本系统便与你切断联系!”系统威胁道。
系统这么一说,沈墨忽而想起什么,“上一世我和白屿……”他轻轻咳了一声,面上泛起薄红,“你切断联系了么?”
“那不然呢!”冰冷机械的声音带了一些咬牙切齿,“谁能想到你……罢了,有事唤我。”
系统说完便不再开口,沈墨唤它几声也没有应答便作罢,转而将目光投向方才未看清内里情形的棺材。
那棺材里头静静躺着一具男尸,身上穿着鲜红的寿衣,双手交叠置于胸前。他身上皮肉并未腐坏,保存得相当完整,容貌也十分俊美。他神色平静而安详,面色甚至称得上红润。唇角和下颌沾染了大片暗红色的血迹,交叠于胸前的双手手指也沾染了一片血污。
若非他双目是闭着的,胸口没有丝毫起伏,沈墨几乎要以为他下一刻便会睁眼醒来。
他判断不出此人死于何时,为何尸体还未腐坏,甚至也未嗅到腥臭的气息。他不由俊眉紧蹙,在殿中来回走动几乎将所有未盖严实的棺材一一看了过去。
他发现,但凡是精致华丽的灵柩,里头的尸体形容都与最先看到的那副无太大区别,保存得十分完好,而且形容俊美。
而剩余简陋的灵柩,里头的尸体则微微有些腐坏,寿衣也不再是鲜红的,而是白色的。
而这殿中排列的整整四十九副棺材,棺盖未盖严实的,只有二十来副是灵柩,剩余的皆是空棺。
里头的尸体去了何处?还是说里头本就没有尸体?
沈墨满腹疑问,越发觉得此地诡异,提剑从壁上挖了一颗夜明珠下来捏握在手心,继续往殿内深处行去。在大殿左侧有一道同先前一般的穴门,他拿夜明珠照了照里头情形,抬步走进。
有了夜明珠,他此番便不再用剑触着石壁与地面摸索着前进,便行得快了些。顺着甬道走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他闻见了隐隐约约的水花轻响。
沈墨动作一顿,微微加快了步伐,待行到尽头一处石门前,他终于清晰地闻见了声响,甚至其中还夹杂着一点儿压抑痛苦的低沉喘息。
沈墨闻见这声音全身都不由僵了一下。
他在苍山的后山洞穴内,在床榻上,在水池中,在山林里,与人耳鬓厮磨翻云覆雨极尽缠绵时,听过很多次。他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随着脑中绯色画面纷至沓来,他只觉全身血液仿佛都被这一声低沉喘息点燃,吐息都带了一点儿炽热的温度。他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谁!”
石门另外一头应是闻见了他的足音,立时厉声喝问一句。
沈墨往后挪动的脚后跟微微一顿。
当初便是这般开始的,他不能重蹈覆辙。他应该……转身便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