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大学坐落在南海市市郊,是一所享誉全国的综合性大学,其中又以文科最为着名,前不久才因为文学院新校舍优美的环境和悬殊的男女宿舍楼的比例小火了一把。
“远哥,厉害啊,今天哲学男篮有希望啊!”
秋驰远站在场边的座椅前,掀起衣服下摆擦了擦汗,露出一小块结实性感的腹部肌肉,接过旁人递给自己的球,回望了一眼自己的队友,有些无奈地摆摆手说:“算了,算了,千万别报太高的期待。”
东南大学的文学院确实颇负盛名,可那决不会是出于出色的体育实力。事实上,秋驰远这么一个只是平常热爱打篮球的非专业普通中学生几乎是一结束军训,就能成为哲学院的绝对主力,由此,哲学男篮的实力已尽数显现了吧。
“秋驰远啊,哲学男篮的未来,就交到你手里了啊!”现任男篮队队长,博士生冯星剑扶着腰,拍着他的肩膀如是说,45°仰望天空的面孔上垂下几根稀疏的发丝,扬起了未来后继有人满足表情。
秋驰远打了一整场练习赛,下来不过喝口水的功夫,就又恢复了体能,能再上场了,可是他一回头,哲学院的诸位“老前辈”却早已瘫的瘫,躺的躺,老队长冯星剑更是直接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按摩自己的腿部肌肉,半点没有博士生的架子。
秋驰远嘴角一抽,只好在场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等他们哲学院这千辛万苦才凑足的五名队员们恢复体力,旁边坐着的替补——他的大一同学梁乐望旁边挪了挪,推了推鼻梁上的小眼镜,一脸“严谨”地对他说道:“远哥,你知道么,这场比赛,有说法的。”
秋驰远正烦着,今天是邻国庆放假的最后一次校园活动,也是大一新生们既军训之后第一次作为东南大学的一份子参加的活动,结束之后他们就可以回家享受这四年独一回的“中秋+国庆无调休快乐假期”了。
作为活动的一部分,篮球表演赛正好就抽中了哲学院和数学院,但是比赛的结果哪怕以秋驰远这完全业余水准的篮球少年的眼光来看他们最终也只不过是“输的很惨”和“输的非常惨”之间的区别罢了,所以此时他只是有些闷闷地应了声:“什么说法?”勉强算是捧场。
“传闻我们学校的篮球场啊,有魔力”,梁乐的眼镜镜片适时反光,像是一个沉迷古怪故事的宅男或者是什么文弱书生,但唯独不像是一个篮球队替补队员,他盯着秋驰远眉头的“川”字缓缓说:“由于每年只有这一场表演赛会作为学校迎新节目的一部分,强制所有学生观看,所以这片球场会汲取最多能量,能让参加比赛的选手有机会——”
小眼镜儿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在秋驰远依旧好奇地睁大了一些的眸子中用眼睛隐晦地瞄了一眼他的身后,缓缓道来:“有机会遇见自己的真名天子,啊不、天女。”
听到此处,原本表情明显不大相信的秋驰远不知想到了什么,不易察觉地翻了个白眼,心说那这个魔法的力量可真够不准的,因为秋容今天有事,早在两天前就发消息告诉他恐怕不能来接他了,让他自己打车或者地铁回家。
“同学你是哲院的秋驰远么,你打得好厉害啊!”一阵与篮球场格格不入的带着香味的热乎气凑近了秋驰远,让他先听觉和视觉一步地察觉到身后有女生靠近。
秋驰远一回头,面前就递过来了一瓶饮料,桃粉色的“元气森林”。塑料外衣上覆了一层水珠子,在海城潮湿的夏天显得尤为清爽冰凉。
两名女生看上去也是新生,上半身是自己的t恤,下半身则是军训时统一发的军绿色裤子,递水的女生脸上有点红,看上去也有点紧张, 动了下手腕,将瓶子又向前递了递,开口试探着说道:“我是文学院的陆歆然,请问可以加个微信么?”说完,又仓促地补充了句:“都是一个大院的,以后交流课程信息也方便。”
“啊,我也有啊,谢谢,哈哈哈~”梁乐接过了陆歆然旁边女生的水,不敢看人家但又明显万分高兴地咧嘴傻笑,见陆歆然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忙捅了捅秋驰远促狭道:“看,这不就来了?”
秋驰远立刻:“= =”
他理顺了关系,站起来依旧没接那瓶水,狠狠心不看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女生明显失落下去的表情:“对不起,我有对象了,他要是知道我加了你们我会很惨的。”会屁股开花,秋驰远默默在心里补完了后面的话。
心思直接被点破,陆歆然几乎脸红到耳朵,近乎语无伦次地说:“我、我不是这个,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算了,我先走了,拜拜!”说着,将那瓶“元气森林”往秋驰远怀里一丢,就拉着身边的女生跑了。
梁乐:“喂喂,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啊,居然都没告诉我,不够意思。”
秋驰远虚着眼看了他一眼,没解释说不是女朋友,而是男朋友,并且这个“男朋友”还是他爸,怕说出来吓死他。他掏出手机,打开某个页面熟了几个字,就扔到了梁乐怀里,匆匆说了句:“我上场了,帮我看下东西。”就又跑回了场地里。
只见屏幕上
是白色的备忘录背景,上面列着几个大字:有内鬼,终止交易。
梁乐:靠,还玩这种老掉牙的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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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秋驰远完全不相信什么“魔法”什么“传说”,并且他非常怀疑以梁乐的动机之前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胡编乱造的,但是他仍然在下午的表演赛的比赛间隙中有那么几次出神地想:要是是真的就好了,这样说不定可以在今天见到秋容。东南大学的军训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秋驰远自高一那年和秋容的关系转好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长时间离开对方,这会儿就差那么几个小时就能见到对方,心里的思念反而愈发浓重起来。
他甚至有点怨怼,难道对方就不想自己么?居然说什么有事就不来接我回去了,难不成只有我一个人在想他么?
这么一出神,他就有点忽略了场上的情况,完全没看见身旁的冯星剑那终于负荷不了的,三十岁的缺乏运动的脚踝在光滑的地面上重重地崴了一下,然后他整个人都向着自己倾倒而来——
“远哥,小心!”秋驰远听见梁乐的声音想了起来,可是他已经来不及反应,身上骤然压上一个大男人的重量,猝不及防之下虽然没有立即摔倒,但比那更糟的是他向着场边趔趄几下,终于脚下一滑直接摔出了场外,狠狠撞在了木头凳子上。
“嘶——”秋驰远疼得轻轻抽气,然后一睁眼就看见那瓶放在椅子上的“元气森林气泡水”受到撞击之后摇摇欲坠地晃了几下,然后就直直地摔落下来,落点正好就是他的脸。
不是吧秋驰远的手被冯星剑压在身下,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来,他感觉自己也太寸了点,只好闭上了眼睛准备硬用皮肉来抗一下了。
砰——
一声闷响。
秋驰远眼前一黑,不知是刚才摔的后劲还是这最后砸的一下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居然就这样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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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是直接昏到了晚上了么?”秋驰远一张眼,就看见了天边灿烂金黄的火烧云,将整个篮球场的地面都刷上了一层金色的涂料似的铺得满满的。
他头脑发懵地坐起来,只见整个球场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的影子被西斜的太阳拉得老长。
哦,对,还有怀里的这瓶元气森林。
秋驰远懵逼地发现自己放在座位上请梁乐帮自己看着的外套,乃至外套里的手机、钥匙等零碎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只有一瓶上午前来搭讪他的女生的一瓶饮料还好好地躺在他的肚子上。
所以我真的被一瓶500l的饮料砸晕了?
晕到了晚上?
没人管我?
不对,这学校里怎么这么安静?大二大三应该都不能回家才对,而且就算是大一新生,有不少家离的远的也都打算明天一早走,这会儿应该还在学校里才对啊
难不成我不是晕了一下午,而是晕了好几天么??!!
秋驰远满脑门子问号,把身上的饮料凭放到一旁,撑起身体来环顾四周,试图在寂静无声的校园中找到那么一两个或熟悉或不熟悉的身影,至少能问问情况,哪怕是像“现在是几月几日”这样的一个仿佛穿越了似的问题也好呀!
“梁乐?”秋驰远皱了皱眉头,在篮球架子后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试探着唤道。
他虽然也不是非常确定,但怀着一种总算是看到“人”的庆幸感,他还是下意识地揣着饮料瓶跑上前去。
而那人也摇摇晃晃地缓缓回头——
“吼!”
他确实是梁乐,一样的篮球服、看不出什么线条的肌肉和脸上挂着的细框小眼镜但秋驰远却又无比确认,这个“人”现在,确实不是梁乐,因为——
“皮都烂了就不要凑过来了啊啊啊!”秋驰远被他愤怒的嘶吼喷了满脸不明液体,非常崩溃地向后一滚拉开了和这个“怪物”的距离。
“梁乐”的小眼镜看上去摇摇欲坠,但由于他已经溃烂的表皮优秀的“软度”或者说“粘稠度”,它还算稳固地陷在脸上。
“吼!”他又咆哮一声,纯黑的眼睛中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
“什么情况啊喂,丧尸围城?末日了?太奇怪了吧。”哪怕是梁乐没变烂的时候,这个典型性文科男的体育也没有秋驰远好,这会儿更是难以碰到他的衣角,所以秋驰远的恐惧更多来源于面前这人这副令人疯狂掉san的外貌,以及突发的状况,而不在于自身生命流逝的恐惧。
但是没过一会儿,秋驰远就不得不分更多的心思关注自己的安危了,因为他听见了随着这个“梁乐”的怒吼,越来越多的细细簌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声音像极了人的脚步声,但却拖沓沉闷多了,像是个200斤的肥宅托着脚在地上走一般。
触目所及之处,利索应当地出现了影绰的身影,那些人,或者说“东西”是什么,秋驰远面色骤然苍白起来,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猜测
跑!
他顾不得那么多,当机立断地撒开腿就往学校运动场旁的道路上跑去,目前到底是什么个状况,世界怎么了,以及到底有没有除我以外的人就先往后面放放再说吧,当务之急是先保住小命,我还要等着今天晚上见秋容呢,还有季凌川那个家伙!
呼呼的风声在秋驰远耳畔响起,夏日的燥热呜呜地往他的耳窝里灌,他感到自己跑得真快呀,从没这么快过。
这是所谓的末世么?有丧尸病毒?人会转变成那种怪物?
秋容那么强的一个人一定也活着吧,毕竟我都活了下来了!
或者,要是要是秋容
风中掉落了一滴莹润的水珠,秋驰远擦了擦眼睛,甩开自己脑海中的可怕想法,顺着自己的判断往怪物最少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