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显的下颚传来剧痛,感觉快要脱臼,他说不出话,却能看清狱警嘴角深深的、残忍的笑痕。
更寒的寒气从脚底冒气,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顺着脊背爬满全身。
在对方放开他后,审讯室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同样是刚才那几个穿着蓝色上衣的护士,几人手里都拿着他从未见过的器械,其中一人推着一个推车,推车上载着一个大型金属机器。
姜显颤声问,“你想做什么?”
狱警嘴角的残忍更甚,“人会说谎,意识却不会,而意识是可以被读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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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空中汽车横跨多条空中航线,冲出城区直接飞向海平面。
陆勖不顾满眼早已亮起的红色车载系统警告,索性直接关闭系统手动驾驶,动能板一踩到底直接达到行驶速度的最大值。
哪怕他刚才在房间里表现得有多么克制,多么冷静,现在飞行汽车的行驶速度已经不可否认地告诉他自己,他慌了。
他宁愿海岛监狱的人用的是肉体上的刑讯,也好过于虚拟刑讯。
虚拟刑讯是通过谈话截取到大脑意识中反应最强烈的那部分,通过计算机将截取到的部分意识数字化,再成倍放大扭曲原本的意识,接着输送回大脑。
那些被截取的意识通常是人心底里埋藏最深最恐惧的东西,那些东西被成倍、可控地放大扭曲,依托原始恐惧,在脑中人为再创造一段更为可怖的意识。
恐惧是人最大的软肋,所有经历过虚拟刑讯的人几乎都会在几个回合后情绪崩溃,问什么答什么。
这一刑讯手段的好处在于,弄不死人,可以在虚拟情境中无数次将受刑人折磨致死。虚拟情境中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但那段意识却会永远停留在大脑里。
杀不死人,却能逼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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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显的眼皮挣扎了几下,缓缓醒来,他仍然浑身被束缚,四肢牢牢固定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像一只即将被解剖的小白鼠。
入眼是的无菌实验室,四周充斥着锃光瓦亮的不锈钢器械,头顶盘踞着一只蜘蛛似的手术机器人,所有熟悉的环境都在提醒他,他又回到了实验室里。
根深蒂固的恐惧感席卷全身,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他在手术台上挣扎,却不得动弹。
他想叫,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拿着手术刀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
他用期盼甚至乞求的眼神看着男人,希望他能够放了自己,可是男人的眼神透过护目镜没有丝毫的温度,他拿起手术刀割开了姜显不能动弹的手腕。
他甚至能听到刀刃刺破皮肤,划开肌肉的动静。
噗——血液喷涌而出,随着血液的流失,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冷,冷得像一具尸体。
汗水蛰痛了姜显的双眼,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没有人能够听到他嘶哑的求救,哪怕
他的喉咙已经渗血。
那把沾血的手术刀剖开了他的胸膛、腹部,鲜血淋漓的手从里面掏出鲜活的器官,男人优雅地将它们一个个摆放整齐,动作娴熟又谨慎,就像在对待一样极其贵重的艺术品。
扑通——扑通——最后是左心口那颗火热跳动的心脏。
温热的血液滴在脸上,姜显在一片血红中看清了男人的脸,他脸上的面罩和护目镜消失了,在认出那张脸的一瞬间,姜显陷入了极端窒息的恐怖——那是他自己的脸,是一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姜显手上捧着‘姜显’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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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显被强行唤醒,鲜血和人脸在他眼前频繁交织,逐渐变成难以分辨的残像。
“啊啊啊啊啊啊啊——”回荡在胸膛中的惨叫声终于冲出喉咙!
束缚在金属椅上的人剧烈颤抖,整个人陷入绝望的恐惧,甚至连他的灵魂都在颤栗尖叫。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的脖子被人掐住,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审讯道:“交代出地下实验室的密令还有当年病毒爆发的始末!”
姜显的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他的瞳孔涣散无法聚焦成一个视线点,整个人仿佛都陷入到了某种混乱当中。
狱警皱眉,已经经过了四轮模拟审讯了,眼前这个人虽然看着瘦弱但精神意识却是出乎意料地强悍,很少有人能撑过三轮还不交代的。
但现在看来,对方确实是已经到达了精神意识承受的临界点了,再继续下去人可能就疯了,可这人的嘴是真硬,愣是撬不出半点有用的东西,他根本没法向上头交差啊!
狱警正发愁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被人从后侧横踹一脚,愣是飞出去了两三米硬生生撞在墙上!
狱警被踹懵了,这地方还没有人敢对他不敬!他扯下自己歪斜到脸上的警帽,正想破口大骂,却发现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没反应,他疑惑地转身,看见了陆勖阴鸷的脸。
陆勖在赵世万身边做事,是赵世万最得力的手下,没有人敢对他不敬,哪怕是在海岛监狱,也没有人阻拦一看就是风雨欲来的陆勖。
“六哥?您怎么来了?”狱警也不敢置喙什么,连忙将警帽戴好,语气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滚。”陆勖低吼一声。
所有人虎躯一震,在狱警的眼色下赶紧逃离。
陆勖走到姜显身边,轻柔地将缠绕在他头顶的接触线通通拔掉,甚至将整个机器踹倒。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解皮带的指尖在颤抖。
姜显紧闭着眼,看起来就好像只是做了个噩梦。但发灰的脸色就像是一记重拳,狠狠捶在了陆勖的胸口,同时心脏被另一只手狠狠攥紧。
伸手将他凌乱汗湿的发梢撩开,手指感受到了他潮湿温热的鼻息,再探到脖颈,感受到了那儿虽然虚弱,却仍然跳动的颈动脉,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姜显,醒醒……”陆勖脱下外套盖在姜显身上,呼唤的声音无意识地放得很轻,好像生怕会吓到对方。
姜显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眼睛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可他此刻根本分辨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他看见自己眼前站着个高大的男人,身体便抖得更加厉害,没有了四肢的束缚,他尖叫了一声,他迅速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那尖叫声像利剑一样贯穿胸膛,陆勖俯身下去用外套将姜显裹住,在把蜷缩颤抖的姜显抱起来,起先姜显还奋力挣扎,陆勖不顾他的反抗硬将他打横抱进怀里,也许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刻在血肉中的牵绊和灵魂的契合给了他一丝安抚,如炎阳般的温暖一点点融化他快要结冰的躯壳。
他缓缓停下了挣扎,如只奄奄一息的小兽般瑟缩在结实的胸膛,嘴里喃喃着,“别杀我,救救我……”
那气若游丝的求救声落在陆勖心里最柔软的位置,激起了他所有的心疼与不忍。
陆勖收紧了手,情不自禁低头靠近,将嘴唇抵在了姜显汗涔涔的额头,“别怕。”
一个轻柔又安抚的吻。
吻完他自己都愣住了,抱着的人瞬间就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他在做什么!
怀里的姜显半张脸都埋在他胸口,脸色苍白,口中不断地在嗫喏着混乱的思绪。
见状,陆勖稍稍松了口气,他应该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