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旸的面孔憋得晕红。玄峰一边帮他固定住身子,一边帮他擦汗。
“嗯————”
胎头暗暗通过产道,从小穴里露了面。那平日娇嫩诱人的地方被迫张开、受难的模样,让玄峰的屁股跟着发紧。他自己也满头是汗,却不能够流露出一丝软弱。
他默默对那初初露头的胎儿说:
……今天就把他让给你,你赶快出来,然后把他还给我,否则要你好看……
胎儿仿佛听见了爹爹的暗中威胁,吓得一扭,开始哆哆嗦嗦地往外滑,一路上,甚至没敢让父亲的产道受伤流血。
“嗯——………………”
终于诞下儿子的那一瞬,叶雨旸长出一口气,累倒在枕头上。
胎盘娩出的过程,又熬了他一会儿。
好在一切都顺利,没出什么意外。待到他气空力尽,能将两条僵硬酸痛的腿放下的时刻,身旁那个没用的男人暗暗低下头,将眼泪忍住了。
叶雨旸深深地呼吸着,听着婴儿的哭声。他也很想哭,更多的却是想要看看孩子的冲动。
那孩子的容貌,同他真像,只有眼睛遗传了爹爹。
“不如连眼睛都是你的,才更好呢。”玄峰发自内心地说。
叶雨旸怔了一会儿。
“……过两年……为他添个弟弟……能像你就好了……”
“还要啊?”
玄峰心有余悸地问。
叶雨旸微微笑了笑。
“……怕了?”
“……怕得要命。”
玄峰过去,深深地抱着他。
“……辛苦了,雨旸,全是你在吃这些苦……自己受这么多罪,还要照顾我……”
“……傻瓜……我们两个之间不是靠计算的,别说这些话了……”
麻醉的效力慢慢褪去,子宫恢复的不适,让叶雨旸有些蹙眉。
不论如何,他们两个迎来了一个幸福的早晨,能够在新生命的陪伴下,享受迟来的圣诞节晚餐。
——这就是叶琮诞生的过程。
他对爹爹只有一些稀薄的印象。毫无疑问,爹爹爱父亲胜过爱他,但叶琮从来也不介意。父亲那样爱自己,他们一家三口之间,一度有着微妙的平衡。
很长一段时间,叶琮都想当然地认为,父亲属于自己,是由他占有的。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霸占父亲的胸膛,让父亲陪他吃饭睡觉,教他读书识字,为他的一举一动而紧张。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时扑进父亲的怀抱。每当他来,那个传闻中无所不能的威风爹爹,也得给他让道。
——这不是独占吗?
后来,叶琮忽然发现,自己错了。
父亲一直属于爹爹。
之所以叶琮产生那种错觉,不过是他仗着自己的幼小和柔弱,将父亲从爹爹的手里抢了过来。
你问叶琮后来有没有弟弟?
没有。
不是叶雨旸不想生,也不是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而是老天在叶琮出生半年后,带走了玄峰。
当时铺天盖地的花边报道,都以玄峰“下落不明”作为结论。只有叶雨旸本人知道真相是什么。
那天,儿子有些着凉。于是叶雨旸一直守在儿子的身旁。
“……爸爸,抱抱。”
叶琮伸出小手,向他撒娇。
叶雨旸微笑,将儿子抱上大床,搂在怀里,轻轻逗他。
父子两个一起睡着了。
叶雨旸做了梦,梦见自己的爱人站在悬崖之上,雷霆般的声音在天际轰隆隆地震响。
那声音说:
“——玄峰,你命中大富大贵,那财富背有无穷因果,全靠你孤身强求而来。此世身负业力太重,早将阳寿耗尽。念你和爱人一片真情,孩子幼小,令你在尘世多留一年。如今时限已到,本该使你入轮回。可你既有无穷逆天之意志,又践行了自
己的诺言,吾等承认你是一名强者。若你还想有朝一日同爱人团聚,就随我去受那重重考验吧!”
仿佛早料到这一日,玄峰并不抵抗,只是回答:
“……至少让我同雨旸告别。”
“你早有预感,这一年不是都在告别么?”
“那……不一样。”
“好吧,那么你回头看一眼。”
——玄峰真的回了头。
他的身影那样澄澈,那样纯粹,与学生时代毫无二致。
梦境中,他望着这边的方向,满怀歉意地笑了一下,笑容明亮动人。
叶雨旸的心脏猛地抽紧。
他醒了过来。
身旁空空如也,只有儿子小小一只,很香甜地睡在自己的怀里。
还未等叶雨旸的大脑整理清楚所有的事实,眼泪便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脸上落下。
“……唔……爸爸……不要哭……”
叶琮,他那早慧的儿子,说出了生下来的第一个完整的句子,然后伸出小拳头,为父亲抹去灼热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