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黎在严家一直是谜一样,让人看不透,又不敢轻易亲近的存在。
即便他一直表现的很温和,待人待物,很少像别家那些主人似得,丫鬟下人说错一句话就要受到好几个耳光。
当初甘黎在山里被严晋发现,直接带回院子里养着,然后强迫他嫁做严家主母。
没有人知道甘黎来自哪里,也没人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就连他原先姓什么叫什么都没人知道,甘黎这个名字还是严晋给他起的。
可是这样的待遇,在别人眼中肯定是天上掉馅饼,可遇不可求的美事一桩。
但放在甘黎身上,却不会有人认为这是对他的恩赐,反倒像一场残忍的囚罚。
因为他如同一位与世隔绝的仙人,陡然落难被抓进庸俗的人间,所以他的不情愿,以及种种对于地位和权利的排斥,都不会显得造作扭捏。
不过很多时候,他看起来又和普通人差不多,他会耍一些小脾气,会撒谎躲避规矩等等。
就像现在,大丫鬟看他捧着一本杂志,一边看一边长吁短叹,一副对世事怜悯又悲哀的样子,就忍不住嘴角直抽抽。
“夫人要不咱们下去走走吧,这里养了很多动物呢,对了,您上次说要的画板和画笔颜料都准备好了,要不您去画会儿画?奴婢还不知道夫人您画技如何呢。”
甘黎揉了揉太阳穴,干笑道:“好,下去走走吧,在这里坐的头疼。”
外面阳光刺眼,但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甘黎想脱掉身上的外套,松快一些,大丫鬟却担心他会受风,连忙给制住了。
他们沿着庄园前面的卵石路走了一会儿,看到一片撒了种子,刚刚开出一大片淡紫色小花儿的迷迭香,大概有两亩多的小紫花儿看起来颇为壮观,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芳香,让人心旷神怡。
隔着这里的不远处,碧绿的草坪上窝着几只肥嘟嘟毛绒绒的兔子,一个个兔嘴衔着草叶,打横着嚼来嚼去,看起来好不悠哉。
甘黎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发了会儿呆,这才甩了甩胳膊吩咐道:“去把画板拿着来,我就在这儿画吧。”
“好咧,夫人,奴婢这就去!”
然而过了一会儿,两个丫鬟拿着画板过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不岔的金舒。
金舒怀里抱着他姐姐金瑶的狐狸,那火红的狐狸可能被抓疼了,在他怀里不停小声嚎叫挣扎着。
“夫人,原来您在这儿啊,我在主楼没看到您,又跑到这里来”
大丫鬟站在甘黎身后,不满的训斥道:“你一个妾室难道还没有吃够训诫嬷嬷的教训吗?见了主母连行礼的规矩都忘了?!”
金舒话音被打断,愣了一下,表情随即变了变,他冷然一笑,讥讽的瞪了大丫鬟一眼,然后才躬身对甘黎行了礼。
“金舒任性惯了,还望夫人见谅。”
说完他直起身子,抬头对着甘黎语气幽怨道:“夫人,您赏给我姐姐那么贵重的东西,可是我却什么也没有,难道夫人是还记着上次金舒犯的错?夫人您宽宏大量”
他这挤兑人的意思实在太明显了,甘黎捣鼓着一盒盒颜料,皱了皱眉,道:“那项链是女人戴的,所以就送给你姐姐了,没有偏心她的意思。”
“可夫人您那样实在欠妥,家里这些妾室里,您只和我姐姐亲近一些,现在又凭白赏她东西,那不是叫大家多想吗?”
金舒一口气说完,丹凤眼直勾勾的望着甘黎的后背,似乎今天非要发泄出积攒已久的怨气才肯罢休。
然而甘黎却还在把弄着那些画具,好像根本没有把他的挤兑放在心上。
等了一会儿,就在金舒耐心全无,不甘愿的想甩袖子走人的时候,甘黎突然出声了。
“那你想怎么办?你想要什么,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们每人一个。”
金舒撅了撅红润菲薄的嘴唇,少年傲娇的扬起下巴:“也不用每个人都给吧?夫人您还会画画?那要不夫人您给金舒画一幅画像吧,正好我看老爷的书房里缺字画之类的,您画了,我挂书房里去。”
他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献媚之意,甘黎淡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也行,那你到前面坐着吧。”
可是得了准许,金舒并有走过去,而是站在甘黎的身后悉悉索索传来了脱衣服的声音。
甘黎疑惑的又转头看过去,只见金舒已经麻利的脱掉了身上的白色长衫,赤身裸体的正光着脚站在草坪上,弯腰去抱那只狐狸。
少年的身子单薄,却因为已经沾染了情欲,臀部被男人疼爱的圆润饱满,胸口两颗粉嫩的肉粒上各坠着一枚铜铃,失去了衣裳的遮掩,他身子一动,胸前便发出叮铃铃的声音,而那纤细柔软的腰肢更是令许多女人都要为之嫉妒。
清清艳艳的少年抱着毛发蓬松的火红狐狸走到甘黎画板前面的不远处,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了下来,然后又伸手拨了拨散落在肩上及腰的乌黑墨发,似
乎想要尽可能以最大的限度展露出自己的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甘黎错愕的看着他,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僵硬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他把画笔搁在颜料盘上,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让他很想发火。
他强忍着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拿起画笔,在颜料里蘸了两下:“你去把衣服穿上,我再给你画。”
谁知金舒却立刻冷嗤一声,怪笑道:“夫人自己不愿意取悦侍奉老爷,也不准我主动,怪不得都说妾室连丫鬟都不如,一个贱婢现在也能对我大呼小叫,更不要说夫人”
“你!你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吗?!”
大丫鬟瞪大眼睛,气的脸色赤红,如果这是在屋子里,她可能就要控制不住骂出脏话来了。
“我胡说八道?严家谁不知道,主母在床上连叫都不会叫,像个哑巴似得,每次行完房甚至还要老爷亲自动手,往他的淫穴里放精塞,他仗着主母的位置,有多少规矩都被给漠视规避了?你做为他的贴身丫鬟,应该比谁都心知肚明!”
大丫鬟翻了个白眼,强压怒气,直接让一旁的丫鬟去叫训诫嬷嬷,然后又回怼了几句什么,两个人吵来吵去,弄的几百米外的下人都侧目望了过来。
甘黎低着脑袋收拾颜料,双手越动越粗暴,最后索性把东西交到丫鬟手里,背过身去。
他的身子微微发着抖,脸色阴晴不定,可奇怪的是过了一会儿,他居然轻笑了出来,笑完脸色便刷白一片。
大丫鬟立刻没了声音,惶恐的扭头观察他的脸色。
“去找管家,让他弄几样物件,给每个妾室都送一个,快去吧。”
轻声吩咐完,他看也不看金舒,脸上笼罩着凛冽的寒霜,直接转身往主楼走去了。
大丫鬟指使了一个丫鬟去找管家传话,然后自己便小跑着紧跟上去。
可一回到卧室,甘黎却直接伸手把门带上,将所有丫鬟都避在了外面。
‘啪’!
甘黎对着镜子,往自己脸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那清冷瘟怒的白嫩脸庞上随即印出了一个清晰的掌印,他的气还没喘均匀,胸口闷的不得了,脑袋里也涨涨的疼。
眼圈渐渐泛红起来,他皱眉用手背抹了把眼睛,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漫出来。
他握着拳头往墙壁上狠狠砸了一下,然后用额头顶住镜子,咬着牙终于忍不住小声的呜呜哭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畸形世界!
他怎么都想不通。
为什么老天爷要把他送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