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爹娘坦白之后我吃了一顿板子——好吧,本来是鞭子的,结果柳儿出来劝架,于是鞭子又变成了板子。
我家本是平民之家,没那么多规矩,那一顿板子打得其实也不疼不痒的,小厮顾虑我的身子,没下多大狠手,反而是柳儿在一边急的将要掉眼泪。
我知晓他这是不舍得我疼,小妖精可稀罕我了。
柳儿的肚子并不显怀,说是五月,实际上那鼓起的弧度也就和我刚吃完饭差不多吧。
压根看不出来。
我与柳儿都不知道妖怪孕期多长。
我爹娘先时知道柳儿是妖精时也未说什么,只是一遍遍问我与柳儿是否能顶住世俗压力我爹娘那番话说的我心头很不是滋味。
我与他们探讨一下午,从我与柳儿为切点出发,最后说到若是真被人发现柳儿是妖怪,我爹娘必定会受到牵连。
最后我才道,他们更应该先考虑自己才对,而不是这般纵容我。
说完我又被我娘揍了一拳。
按我爹娘的意思,他们总觉得自己将老,子女开心才是正理,那一番话说的我心中酸胀。
而后我话锋一转,小心翼翼的在我娘的道德底线反复试探,看她脸色下菜碟,最后才敢说我将柳儿肚子搞大了。
虽说我与柳儿多是我在下位,但是我哪晓得男妖精也能怀孕。
我刚说完我娘脸色一凝,而后就是我被我爹抽出鞭子要抽我个不孝子,登徒子,被柳儿一拦,我娘气的喊了小厮棍棒板子一起伺候。
柳儿被她扶远了看我挨揍。
人生啊,太过艰难。
基础问题解决的速度快的简直和做梦一般,我从前只晓得我爹娘开明不知道他们这么开明。
我挨了一顿板子之后几天不能下床,柳儿想用灵力帮我修复伤口我告诉他倒也不必。
不然被我爹娘知道了我只会挨揍挨得更惨。
柳儿便抿着唇,睁着通红的兔子眼看我,那副小可怜的模样,你要和我说他是妖精我定是不信的。
臀部的伤我养了也不过几日,之后又能蹦蹦跶跶的跟在柳儿身边算上了从我到家也好几月了,我也并非什么都不用干的。
平常总是去我爹开的酒水铺子帮忙算账,他们总说我读过书的人脑瓜子要灵光可实际上我算盘噼里啪啦打着,脑子和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飘飘忽忽。
是了,我压根不会算数。
对不起,我是个废物,我辜负了我爹娘二十年的教导。
从酒水铺子出来已是月光高悬,外头还是人头涌动,柳儿戴了斗笠站在对面的商铺看首饰。
我第一眼便发现了他,也没喊他,悄悄的走过去,小心的搂住了他的腰,他诧异的回头看我,我一句:“小娘子在这干什么”卡在喉中
这压根就不是柳儿!!!
他的背影和柳儿太过相像,我连忙与他道歉,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好眼熟的动作。
被我搂住的人面相被斗笠挡住,我看不清他的脸,又是夜间,我道完歉就想走,他又拉住了我的手,伸手去摸我的腰侧。
不是,光天化日之下你也敢强摸民男??
我不乐意想甩开他的手,结果发现我的力气根本没他大,我心中有些许怒气了,这时一片阴影拢下来。
我还没细想是什么,就见一高大男子硬生生的将抓了我的手的人抱进了怀中。
嚯,好一出狗血大剧。
那男子低下头俯视我对,俯视。
我堂堂八尺男儿,比他矮了大半个头。
被拉入男子怀中的人挣扎着锤他的胸口,那咚咚的声响。
笑死,根本砸不动。
很快我又乐不出来了,因为那男子看了我一眼。开口。
“泻火的?”
????
他在说什么狗屁话?
我被他那一声激的要起鸡皮疙瘩。
无他,实在是,太低沉,太有磁性了。
和卡了木屐似的。
但是,泻火的是什么鬼。
我往后稍稍推了一步,站在原地打量男子,他也低头看我,在他怀中挣扎的人发现自己根本挣不开的时候干脆上手摸他的他的呃,说不出口。
他本人没什么反应,只挑眉看我,我在脑中细细思索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最后脑中一闪而过洁白的头盖骨。
——一切的一切,还要从一个头盖骨说起。
我瞬间懂了,转身要走。
结果就是他和被我错认的人同时拉住了我的手。
“你要走去哪?”在我昏迷之前,我听到那人这么说。
我淦,什么妖啊,光天化日强摸民男就算了,还敢晕了我。
昏迷时的我是没有
意识的。
本该这样,但是我脑中好像出现了什么破碎的画面。
而我站在一帧帧画面之间,最后一头闯入其中。
我不知道我是在梦中,还是在什么妖精的幻境里面。
我看见长相与我相仿的男子被柳儿抱入怀中。
那是我只在梦中见过的柳儿,比我高了有半个头,冷白的肌肤上覆盖这细密的鳞片,从两颊蜿蜒而下,最后隐入身躯之中。
长长的蛇尾拖在地上,抱着“我”坦荡的笑着。
那是柳儿,又不像是柳儿。
我分不清他是谁。
他怀中抱着的人眉眼与我至少有七分像,可他的眼睛灰蒙蒙的,脸颊消瘦下去,身子也如同扶柳一般,宽大的衣服拢在他的身上,俊朗的脸颊染了红,苍白的手抚上柳儿的脸颊。
看得我心中酸胀。
我好似在偷窥柳儿与另一人的恩爱场景,看着柳儿与那人互动,是我与柳儿从未有过的。
柳儿从不对我这般笑,他总是娇羞的,羞涩的看着我。
也从未如此坦荡过。
我眼睁睁的看着柳儿低下头去吻“我”,心脏绞痛着。
即使我知道或许这就是一场梦境。
可是梦境中触感又怎么会这么真实。
看着面前两人的互动,我的手能触摸到他们的肌肤,可他们看不见我,抱在一起恩恩爱爱,最后“我”又被柳儿抱进了屋内。
我感觉我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身侧的世界变得模糊,场景转换。
闪过我眼前的全是柳儿与“我”的恩爱姿态,或是凑在一起呢喃轻语。
他果真是柳儿。
可他怀中抱着的人叫“谢晔”。
乐了,我也叫谢晔。
我并不觉得柳儿怀中抱着的会是我。
我没有那么弱柳扶风,更不会那么依赖其他人。
在脑中搜索许久,脑中纷杂的念头闪过,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在揪心什么,悲伤什么。
眼中泛起热气,我知晓我现在模样狼狈,蹲在偏隅一角落泪。
连我自己也不明白
我怎么可能会为不知真假的场景落泪。
可我又真实的感受到了那悲痛的情绪,将我包裹着,不露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