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我可是很期待一只满眼都是我的忠诚小狗狗的。”意料之中的简单啊,夏无瑕施舍般地说道。
夏无瑕早就想过养一只狗了,她不喜欢人类,人类总是让她失望。她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期待过爱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给予她。
为此她愤怒她不甘,她假装过乖巧,她每天帮妈妈捶腿揉肩洗碗扫地,在爸妈吵架的时候她总是拦在中间的那个。可是这仍然是无用功。她的听话只是理所当然,是应该的。
当弟弟只是天真地叫声妈妈,她们就会喜笑颜开,她当时尚且年幼还不明白其中缘由。
于是她哭,妈妈为什么只给弟弟买玩具,她闹,答应她的事总是排在弟弟之后然后忘记,她砸凳子撕作业吸引大人的目光得到的却只是教训与冷眼。
渐渐地她变得冷静。
她不再期待,也不再缺爱。
如果得不到爱,那么就让自己对爱不屑一顾吧,只要自己足够爱自己,那么这个世界就还是有人爱你的。
“夏无瑕你是不是没把我当朋友!”
她曾经唯一一个比较亲近的朋友努力吸着鼻子抽抽搭搭地质问她。
“我都感觉不到你有多在乎我。”
虽然后来她们又和好如初了,但在乎这个问题却困扰了她不少年。
在乎是什么呢?在乎是关心与付出吗?
像王文夏那样吗?因为得不到父母的爱,遇到任何稍微向她示好的人就千倍百倍地讨好?还是一种你在乎我我就在乎你的社交礼仪?
后来就连最不清醒的王文夏也逐渐明白过来。
“很久之前我在反思自己为何会变成现在的时候,就会想这两种情况,前者是不配得感与奉献精神下的道德绑架,而后者是社会默认规则下的利益交换。”
夏无瑕明白这背后的所有指向,但却不能将之链接到自己身上。
她总是说:“关心他人的命运总要失去一部分自我。”然后又否定自己,“然而,人的命运与自我就是在相互关心之中形成的。”
就连夏无瑕也不能避免。
她会为她所愿意得到的而付出,这是她的社交礼仪,但却不是真正发自内心深处的。如果说美好的感情之中有付出的话,那么应该是被需要的付出。
不过她不需要被需要,不会去爱,不恐惧爱,但对爱无感,只是有时会憎恨。被偏爱的人,更不必担心付出爱会承担怎样的风险。
在夏瑜不知道的地方,夏无瑕憎恨过他对自己的爱。
爱人是一种能力,她不会内容,而他扭曲了形式。
夏无瑕让夏瑜当自己喜欢的狗后,夏瑜也把自己当狗了,还是只精致漂亮会摇尾巴的小狗。
他会被她弄得满脸水痕浑身上下都是一道又一道情色的红色印记,他也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像一只即将祭献给她的鲸,被她切割、吞食,融化到她的身体里。
有时候妈妈会打来电话,夏瑜从一开始的慌张不安,到后面都能讨巧卖乖话家常应对自如了。
“夏瑜你在表演上真有天赋啊。”之后夏无瑕就会单手托腮笑吟吟地调笑他。
一边给亲生姐姐当狗,脖颈上戴着项圈,但另外一边却能如常地给妈妈当好儿子,嘘寒问暖。
一切很不正常,但一切又照常。
不久,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饱受足够多的病痛折磨后就皆大欢喜地死了,夏无瑕和夏瑜回到家,夏瑜盯着她的眼睛,在她笑着骂他没良心,亲生爸爸都死了还和姐姐调情后,夏瑜就露出四颗牙齿笑了下,他弯腰低头用他毛茸茸的头蹭蹭她的脖子,面色潮红半褪着在她怀中呢喃道:“姐姐,你说他现在死了,是不是我们亲姐弟乱伦的报应啊。”
“你觉得是吗?”夏无瑕含笑着揉捏他的耳垂,“反正我是不相信报应的,报应只
存在相信它的人身上。”她只分析利弊的概率。
夏瑜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笑来,声音闷闷的像是撒娇:“他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本来他除了挂了一个父亲的名头都没关心过我们嘛……唯一一次还是偏要教你写作业又……别的事情就不说了,姐姐我心疼你,他死了正好。”
夏瑜笑容粲然,银色耳钉闪光,像一颗躺在她手心供她把玩的钻石。
其实他早就期盼过他死了。
在他自杀不成后的日子里,他做过一个梦,爸爸死了,姐姐不得不回家参加葬礼,然后他就再次见到了她。
而在她们在一起后的日子里,他也做个一个梦,真实到他差点要向姐姐装可怜博怜悯了。她们在家玩的时候,爸爸突然进门目睹,然后震惊地跑出室内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血喷射到了被小孩涂鸦过的墙壁上。
爸爸他想要将姐姐扔掉过。
这件事就连姐姐也不知道,夏瑜还小的时候,去姥姥家过年,有点神志不清的姥姥拉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唉声叹气地告诉他,你姐姐三个月大的时候,你妈妈和爸爸一起将她扔到了马路边,后来,桂芳她到底是个人,不比男人狠心,扔了后在被窝里哭了一晚上,又偷偷捡回来,也幸好没遇见什么不好的事,可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爸爸啊,哎哟,又把你姐姐给扔了。不过也是幸好有人看见了。
她还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对姐姐好些。
没过多久,姥姥干活的时候摔了一跤,就去了。
……
“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不孝了,”夏瑜紧贴着夏无瑕说,“如果是的话,姐姐要再狠心一点才好,他死了,你和妈妈以后要少不少麻烦。”
“你都在想什么?”夏无瑕推了下他,他却笑了起来,他说,“姐姐我很喜欢你啊,做个坏人吧,至少不会伤害到自己,”他浓黑而又纤长的睫羽轻颤,像她孩童时期虚握在手心的蓝绿蝴蝶,无措,磷粉扑闪扑闪,“伤害别人总比伤害自己要好。”
“姐姐,你一定要一直伤害我……”
“你可真会自我感动,说的好像你牺牲了很多似的,就算是,也不必向我献媚,这都是你主动的,多言只会让别人厌烦。至于伤害你,我当然会的呀,要知道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幅矫情造作的样子了。而且夏瑜,其实你也很享受不是吗?”
“那就说好了。”夏瑜笑了,明眸皓齿眉眼弯弯,“姐姐。”
他在她的脖颈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贪婪地叹道:“我的姐姐。”
夏无瑕掐住他的脖颈,漫不经心地说道:“又忘记了,没人的时候,你应该叫我主人的,你是我的小狗狗。”
“主、人……”
夏瑜被掐得有些窒息,眼里也泛起可疑的泪光,可还是微笑着,眼神柔软。
“怎么都可以吗?”她在性爱上总是肆无忌惮,常常以折磨他为乐,折磨之前还要虚伪礼貌地询问一句。而他也足够下贱变态,只是虚弱地喘着气,并不反抗,用支离破碎的气音回应她,“姐姐……主人……对狗狗做什么都可以。”
一切就应当是这样的——他毫无怨言,她理所应当。她霸道,她是唯一的真理,她是她们王国的绝对国王。
夏瑜很喜欢姐姐这样子的“对待”,无论如何,姐姐都不再是从前那副冷冷淡淡对周遭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的漠然样子了。他简直爱惨了她这幅折磨他时生动起来的表情。
虽然有那么一点病态,但她们才不在乎爱的方式,只要有爱就行了。
姐姐,我爱你。好爱好爱你。夏瑜流着荷花露水一般的泪,眼神溃散,清澈的声音也染上丝丝淫靡,嘴角更是不可抑制地拉出色情的银丝,身上红横数不胜数,激烈性爱后他应该休息的,但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一直不停地说着念着,姐姐,我爱你,你有爱过我吗?
夏无瑕就会回答:“爱啊,怎么不爱呢?”说这句话后,她笑了笑,眼里满满都是暖融融的水光,“我爱上了你的爱啊。”
于是夏瑜心满意足地笑了,他说:“姐姐真是个疯子。”夏无瑕笑而不语,他便自顾自道,“我也是个疯子。”
毕竟如果不是两个疯子的话,又怎么会爱呢?她和他都在想爱啊,爱啊。
可是爱啊。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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