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这样,也用不着喝酒庆祝吧。”
“那我要如何,以泪洗面吗?”
昙妃不回答,看向太皇太后,后者说道:“昨天傍晚,晴贵人死了。”
昀皇贵妃道:“此事我已经知晓,不知死因是……”
“中毒。”
昀皇贵妃惊讶道:“谁干的?”
太皇太后没有回答,反问:“听说你曾在昨天下午去过?”
“不错。”
“去干什么,我已经下令禁止旁人探望。”
“晴贵人的事关系到皇上安危以及两国政事,我身为皇贵妃理应多加关注,因此又去了一趟看看他有没有想说的,顺便也叮嘱其他人要严密监管。”
“你还真不把自己当旁人。”
“皇上钦点我来管理,我总得负起责任。”
“那就来说说你对晴贵人的死如何负责吧。”太皇太后道,“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
“你们怀疑我?”昀皇贵妃感到好笑,“我倒想问问,是谁发现他死的,什么时候发现的,发现的时候殿里是个什么情况,又是如何知道他是毒死的?”
昙妃不紧不慢道:“昨日酉正,有人进去送饭,看见晴贵人倒在地上,面色绀紫,口鼻流血,气息全无。御医推算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算起来,也只有你在之前来过。”
昀皇贵妃脑子飞转:“他具体倒在哪?深鸣宫主殿面积不小,大大小小的厢房隔间也有六七个,我昨天去时在里面转了好久才找到,怎么一个送饭的却能在里面轻易发现尸体?”
“就倒在窗前。”昙妃道,“听说还是你吩咐要把窗户打开的。”
“……”
“联想前后之事,未免有些巧了。”
昀皇贵妃也觉得不可思议,若昙妃说的是实情,那自己的嫌疑的确很大,刚说开窗通风,人就死在了窗户边,任谁都会觉得这其中是有因果关系。
太皇太后道:“昙妃说你昨晚已经知道晴贵人的死讯,所以你的开怀畅饮似乎也说得通了。”
“我为什么要庆祝他的死?虽然他涉嫌谋害皇上,可现在一切还没下定论,我只想从他身上得到答案,并不想他死。”
昙妃道:“也可能他给出的答案不是你想要的,所以你一气之下便毒杀了他。”
“无凭无据,你还是不要信口开河的好,否则就是诽谤。”昀皇贵妃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神要杀人。
“怎么是无凭无据呢?”昙妃抖出一张纸,“这是从深鸣宫里搜出的,上面写了一些事。”
昀皇贵妃接过一看,气得发抖:“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我爱皇上,又怎么会试图谋害他?”
太皇太后已经看过那张纸,问道:“可确实是你让他代替昙妃去的行宫。”
“可这说明不了什么呀!他提出来希望能去澋山,于是我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我要知道他心怀鬼胎,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皇贵妃真是能言善辩,现在晴贵人死无对证,随你如何说了。”昙妃嘲讽道。
“真是欺人太甚!”昀皇贵妃把纸撕成碎片,扔在地上,“天知道这是不是晴贵人写的,说不定这根本就是你找人弄来的假货,为的就是嫁祸于我。”
“我可没闲心去做你曾做过的那等无耻之事。”昙妃坐着,眼睛都不瞧一下,端起茶杯喝茶。
昀皇贵妃怒不可遏,眼前的人坐着他的椅子,用着他的茶杯,喝着他的茶水,嘴里还不要脸地说着构陷他的虚言妄语。
这一切都令他难以忍受。
昙妃越是风轻云淡,他就越怒火中烧。
他终于理解为什么上一次晔贵妃突然发疯似的冲过去要同归于尽了。此时此刻,他也有同样的冲动,想掐住昙妃那令人厌恶的喉咙,扼杀掉从那细嫩的脖子里发出的
一切声音,彻底熄灭这嚣张气焰。
唯有这样,他才不至于疯掉。
可是,他到底不是晔贵妃,做不出那骇人的举动,仅剩的理智让他依然保有一丝克制。他很快理清思路,迅速调整策略,走到太皇太后面前:“对我的这些猜疑都是无稽之谈,我清者自清,没什么好怕的。我倒是想问问您,如此兴师问罪到底想干什么?”
太皇太后说:“你是不是清白无辜我们自会细查,但在此之前,你就先待在碧泉宫吧,后宫的事就全交由昙妃管理。”
“这是软禁吗?”
“是。”
“没有真凭实据,为何将我软禁,根本没道理。”
“我就是道理。”太皇太后道,“我给你留着面子,对外只说你病了。”
昀皇贵妃恶狠狠地剜了眼昙妃,可算明白过来,这是联合老东西来夺权的,自己只要稍一妥协,那就再难翻身,因此,说什么也不能让步。“管理权是皇上赋予我的,要收回也应由皇上下旨才行,您的懿旨不顶用。”他冷冷地说。
太皇太后慢慢站起身,走近昀皇贵妃,干瘦的身板挺得比以往都要直,然后毫无征兆地甩了一耳光。
昀皇贵妃被打懵了,惊恐地捂住脸,只听太皇太后用一种既苍老又傲然的声音说:“你说谁的懿旨不顶用,敢再说一次吗?”
其实那一巴掌的力道并不重,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没多少力气,但在昀皇贵妃眼里,这不轻不重的一耳光仿佛一记响鞭抽在皮肉上,在他最看中的脸面上撕开一道鲜红的口子,叫他颜面扫地。
而昙妃,在笑。
上弯的嘴角无异于在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盐,痛入骨髓。
这是报复,是昙妃在报复被当众掌掴的仇。
再看太皇太后,那副行将就木的身子骨忽然高大起来,颇具压迫感,让他不得不后退一步才能在那双鹰眼下勉强保持站立。
太皇太后钳住昀皇贵妃的下巴,阴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一个嫔妃也敢跟我叫板?实话告诉你,就是皇后,我也能说废就废。今日就是把你鸩杀,皇上又能奈我何?!”
昀皇贵妃一动不敢动,感觉身体僵住了,嘴唇微微哆嗦着,差点咬住舌头。
太皇太后冷笑:“我警告你,少用皇帝来压我。我十七岁入宫,历经三代帝王,哪个皇帝能压得住我?”他哼了一声松开手往回走,昀皇贵妃连忙退后几步,犹如死里逃生,大气不敢喘一下。
昙妃见此情景,心情大好,刚要挤兑几句,却见从殿外闪进个人来,随即有道戏谑的声音说:“可不是嘛,能压得住您的也只有棺材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