哽住,白芍也不敢再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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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两人回到众人齐聚的地方时,胡夫子和他的诗友们已经来了。
大家伙儿已将草席从横绳上解了下来,一张张铺到水边,又将一双双膝盖跪到席子上去,屁股瓣子坐在自个儿的脚跟上,上身临得笔直——这是“流觞曲水诗会”要开始了。
婉林里有一条澈可见底的小溪,清流激湍,迂回九曲,时不时可见几尾小鱼闲适穿游其间。它如同文人雅士系在腰间的玉带,又如同舞袖天女撒落人间的长绡,依依淅淅,在林间悠然淌过。
而所谓的流觞曲水,是骚客们行酒赋诗的雅集乐趣:将一只只盛了美酒的酒杯,从溪流的上游放下,任其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便要即兴赋上一首诗;谁作得慢了,或是平仄韵脚押得不对,便要捞起酒觞来,自罚一杯。
不过么,这行酒令在胡夫子这里改了规矩。夫子怕学生们“酒后乱性”,一个个胡乱发起酒疯来,折辱了读书人的颜面,故而将美酒改作了清茗。
酒觞过于窄小,除茶水外不适合另装吃食,而墨香斋的游春会,是准许边尝茶点边做学问的,故而眼前溪面上漂的,是一只只长了小耳朵的陶杯,里头装了学生们备来的、花花绿绿的吃食。
陶杯漂到谁的面前,那人也不“罚吃”——事实上,学生们巴不得多捞几口美味,塞进自个儿的嘴里尝味。不过谁想伸手取茶点,便要先作一阙诗,否则就只有缚着手、空咽口水的份儿,眼睁睁看着美食划过眼前。
谁若想浑水摸鱼,不作诗就擅自伸出手,那就等着“啪”地一声惊雷落下、胡夫子的戒尺击!
丑奴见此情景,赶紧为白芍铺好了临水的竹席,侍立在主人身后。
白芍硬着头皮坐下来,装模作样地挠挠头,对夫子的鄙夷神色视而不见。
今儿个胡夫子倒是一句厉辞,也没向白芍斥来。只因他的诗友在旁,碍于面子,不得已憋着而已——毕竟学生不成体统,他为人师表的,脸上也没什么光。
不过他即便是不发一语,那如箭的眼神,也没停止往白芍脸上射过。
白芍心里清楚得很,夫子望向自己时,即便口中正在念着平和阔达的诗文,可两撇灰白的胡子,却因抑不住的怒气而翘着尖儿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