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阎五推开门,将一个挎着药箱的青衫男人迎了进来。
青衫男人看起来有三十岁以上了,但显得十分年轻,在外的身体发肤都保养得很好。
他有些娃娃脸,抿着唇,神情严肃,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尤其是当他看到了微笑迎上来的白衣男人,他的脸色更黑了。
石之屏却并不介意,而是温和笑道:“介之,好久不见。”
凌介之不开口是冷淡严肃的,但是他一开口,就破坏了他一言不发时的严肃气质。
“石之屏,你这个混蛋,出现从来不叫我,好不容易叫我一回,就是让我救人,你还有没有良心?”
听到凌介之的责问,石之屏神色未变,叶明月也适应良好。
只有幽十三有些愕然,没想到神医凌介之是这样子的。
他看了看白衣男人,心想:总是温柔包容、善解人意的男人,也会被人这么责备吗?
“你怎么不说话?你没事的时候是不是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凌介之冷冷道。
石之屏的神情多了一些无奈,温声道:“怎么会呢,介之是我的朋友,回来我心里总是想到介之的,只不过待的时间不长,不好麻烦你罢了。是我的错,下次不管有没有事,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哼,”凌介之缓和了神色,“这还差不多。”
说完,他上前抓住了石之屏的手腕,两指扣住了对方的脉门。
石之屏的神色动了动,终究是任由对方动作。
凌介之之前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他沉声道:“你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石之屏,你不要命了!”
石之屏还未开口,幽十三和叶明月却先变了脸色。
“凌神医,前辈怎么了?”叶明月首先开口道。
“怎么了?别问我,问他!”凌介之松开石之屏的手,转身背对着石之屏,走到墙角生闷气。
叶明月和幽十三的目光落到神色平静的石之屏身上,石之屏只得无奈解释道:“别担心,没有大碍,只是介之对我比较严格,大夫眼里看谁都是一身毛病的。”
石之屏说完,走到凌介之身边,温声道:“介之,你吓到他们了。”
“你……”凌介之抬起头来,脸都气红了。
他本想揭穿对方这个拙劣的谎言,把这个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家伙扒得干干净净。
但当他触碰到对方深沉忧伤的目光后,他又将到口边的话压下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石之屏是他一辈子的克星!
石之屏的顾忌和忧虑,他都知道。
他不得不替对方隐瞒。
每当他想要说出实情时,石之屏隐隐哀伤的眼神就会将他束缚住。
暴躁如他,只能跟自己生闷气。
跟石之屏生气,难过的还是自己。
算了,算了,为什么要跟这个人生气?
自己难道不够熟悉他吗?
凌介之这样想着,怒气渐渐消散了,只剩下对面前这个人束手无策的无奈和妥协。
“虽然我是严格了点,难道你一点错也没有吗?你有好好听我的话吗?”凌介之说着说着,大夫的气势又回身上来了。
见凌介之不出意料地配合着自己,石之屏的眼中泛起笑意,认错道:“我有错,以后一定好好听介之的话。”
“呵,你说了话可是要算数,两个小辈看着呢。”凌介之扫了旁边两人一眼,不咸不淡道。
“恩,”石之屏看了两个青年一眼,几乎是作保证道,“我是认真的。”
凌介之满意了,这才问道:“病人呢?”
总算进入正题了,石之屏颇有些无奈,只有凌介之能将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毕竟,自己对凌介之,总是理亏的。
“在里面呢,介之,跟我来。”石之屏说完,走在前面,引着凌介之进入房间。
幽十五在房间里听到他们的交谈,心中有些自责。
他又给别人添麻烦了。
如果不是自己,那个人又何必被人责怪呢?
他心中有了隐隐的抗拒,与其说是对凌介之,还不如说是对石之屏求来的帮助。
他不想成为别人的拖累。
偏偏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凌介之坐到床边时,已经是一副严肃的脸色了。
石之屏将幽十五的手腕拿出来,轻声安慰道:“别怕,很快就好。”
然后他才将青年手腕上的伤展示给凌介之,问道:“介之,麻烦你了。”
凌介之看了他一眼,神情严肃地检查起青年的手腕来。
期间,他皱了皱眉,幽十五的心提了起来,石之屏安抚地看了他一眼。
凌介之放下青年的手腕,对幽十五道:“我要检查你脚上的伤。”
幽十五对着石之屏鼓励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凌介之这才掀开被子,认真地检查起青年的脚腕来。
这个过程中,幽十五的神情一直紧绷着。
石之屏握住了青年的手,微微用力,眼中满是抚慰和鼓励。
幽十五暗自深吸一口气,压下不适,尽量让自己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
很快,凌介之又为青年盖好了被子。
他看了看青年,又看了看石之屏,淡淡道:“不必担心,他的情况还不算太坏,只是修养的时间久些罢了。”
石之屏看了怔愣的青年一眼,露出淡淡的笑意,问凌介之道:“大概要多久呢?”
“大概半年就没有大碍了,只是他习武,想要要恢复如前,却需要更多时日,这期间不能动武再度受伤。”
“恩,我会看着他的,”石之屏看了幽十五一眼才问,“什么时候开始治疗?”
“今天就可以,你要帮我。”凌介之道。
“好。”
————
待一切都准备好,叶明月和幽十三都出去守着了,房中只剩下了凌介之、石之屏和床上的青年。
石之屏端着碗一勺一勺地喂幽十五药汁,其实就是麻沸散。
凌介之在旁边准备工具,目光偶尔扫过两人。
他没发现,他的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温柔。
但他知道,这样细心体贴的之屏,正是他钟爱的。
或者说,他们所钟爱的。
房间里很安静,待药效发作、青年沉沉睡过去后,凌介之和石之屏带上了羊肠手套,开始了治疗。
石之屏拿着薄薄的刀片,飞速地切开青年的手腕,留下一道很细的伤口。
凌介之用银针穿鱼肠线,将青年断裂开来的筋脉连了起来。
他的手法很快,现出了残影。
正因为快,他才需要石之屏的帮助。
很快,凌介之就完成了工作,这个过程花的时间并不长,但凌介之的额头已经微微冒汗了。
集中精力的那一瞬间,他将所有人的精力都集中到了手上,停下后才敢喘一口气。
“要休息吗?”石之屏为青年上好药包扎好伤口后,抬头问道。
“不必。开始吧。”
“好。”
石之屏很快又切开了青年的另一只手腕,凌介之如法炮制。
同样的对话又重复了两遍。
直到所有的工作做完,凌介之都没有喊停。
他的额头已经全是汗珠,他脱去手套,扔在清水中,这才用手帕擦拭额头面上的汗珠。
石之屏处理好一切,上前扶着凌介之,将人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辛苦了,介之,”石之屏叹道,“还好有你。”
“说这些做什么,”凌介之喘了口气道,“你要是真谢我,就多听听我的话,别让我整天为你生气。”
石之屏无奈道:“介之,我尽力而为。”
“呵,什么尽力而为,你尽力了吗?”凌介之平息了呼吸,气又回来了。
石之屏看凌介之又开始质问这个重复了无数次的问题,微微头疼。
“介之,我下次一定。”
听到这个,凌介之就更气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石之屏,我现在总算搞懂了你说的下次一定!下次永远不会到来,因为到了下次,下次就又变成下下次了。你永远都有下次!你就糊弄我吧!”
石之屏看凌介之越说越气,有些哭笑不得:“别气,气坏身体不好。”
凌介之瞪了他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
“好吧好吧,是我的错。我这次呆得久一点,你可以监督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真的。”石之屏就差发誓了。
凌介之冷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又食言。”
石之屏见凌介之的发难到此结束了,松了一口气,笑道:“恩。”
凌介之看着似乎松了一大口气、微微笑着的男人,心中微动。
他将面前的男人拉近,半站起身在男人的唇上啄了一下,又很快坐下,观察对方的反应。
石之屏微微一愣,复又神情柔和地看着他。
见石之屏默认下来,凌介之嘴角擎着笑道:“今晚来我房间。”
石之屏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凌介之往外面看了一眼,轻哼道:“担心什么?石之屏,你这么滥情,就该想到今天。”
听到这话,石之屏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狗血连续剧的糟糕台词,说得他们好像背着官配在偷情似的。
他自然不是顾忌这些。
时间是如此宝贵,他怎么会在乎这些?
“你今天累了,介之。”
“哼,这点精力还是有的。”
石之屏温柔地望着他,没有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