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衍有点想笑,原来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这句话真是一点没说错。
他抽出那张纸,上面是用瘦金体临摹出的一句诗:清霜念游衍,渐拟问山程。
是陆游的《舍傍晚步》。
陈渐程,渐程,原来他的名字是这么来的。
祁衍眼眶酸涩,他将纸原原本本的放了回去,不行,扫完墓得赶紧离开,他现在看见任何东西就会想到陈渐程。
祁衍继续往下看,下面是一沓画,画的极其逼真,场面磅礴,就像记录下战场上拼杀的一幕幕,里面还有很多人。
祁衍手指抚上那些画面中的人物,一眼就看见了张青羽和钟璃!
这难道是陈悦齐曾经经历过的?
这些画卷就像回忆录,陈悦齐用最后的十五年回忆了人生最难忘记的一切,但是祁衍从那些美好的景物画中感觉到,陈悦齐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难道是为了赎罪才把那个向往自由的灵魂囚禁在中州岛15年吗?
画像中的一切都清晰可见,可有一个人物,他的脸没有被画上去,不可能是陈悦齐忘记画了,因为这个人在其他的画面中也一直没有画上样貌,仿佛是陈悦齐刻意忘记的。
有一副画吸引了祁衍的注意力,还是那个人,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坐在小马扎上,和面前的小孩子有说有笑的,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这幅画只有这么两个人,并且这个人还是个背影。
这个人不难猜,就是孙祎。
难怪,难怪祁衍当初去见陈悦齐时,从她眼中捕捉到了一抹失望,原来她认错人了……
看来上一辈人的爱恨纠缠,也让人唏嘘啊,也许时至今日,也没有纠缠出一个结果。
徐泠洋那边来人催了,祁衍便悻悻的放回了这些画,出了门。
一群人走过屋后的小树林,来到几座坟前。
那些坟墓没有阴森的感觉,而是庄严肃穆,祁衍环顾了一圈,那些墓碑上的名字都在新闻出现过,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祁衍看见了徐泠洋父母的坟墓,也看见了陈悦齐的坟墓……
“为什么,没有洛董事长的墓碑呢?听说他不是……”祁衍问道。
徐泠洋说:“小姑说,他还活着,活在有他们的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祁衍彻底懵逼了,怎么会有人选择活在过去?
徐泠洋微微一笑,说:“我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其实啊,坟墓埋的都是生者对亡者的思念。”
祁衍看着徐泠洋俊美无双的侧颜,他的美是带有锋芒的,可惜却被眼神里浓郁的悲伤盖过了,倒是有几分忧郁的美。
五年前,jc的一处大型仓库发生绑架案件,那场绑架案因为有徐泠洋这位太子爷的参与而变得备受瞩目。
最后的结果听说是绑匪被逼,提前引爆了炸弹,导致人质21死7伤。
新闻界轩然大波,争论者分两拨,一拨人说徐泠洋贸然参与,才导致这个结果,另一拨人则说徐泠洋身为jc的继承人,身先士卒,勇气可嘉。
活下来的那7个人醒了之后,居然公开指责徐泠洋,说他耽误了救援时间,才引发炸弹爆炸。一时之间,徐泠洋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jc的股票大受影响,差点跌破发行价。
后来,十几年没有露面的陈悦齐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表示徐泠洋年幼,难堪大任,将由jc各位高层主理董事会,股东大会。
徐泠洋是陈悦齐亲手扶上继承人位置的,后来又被陈悦齐亲口否认,这种打击对于
当时只有15岁的徐泠洋来说,是绝望。
当时祁衍也15岁,他看见这条新闻的时候就在想,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结果陈悦齐在召开完新闻发布会的第三天就去世了。
现在祁衍才明白,这是陈悦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保住徐泠洋的最好的办法。
“对不起啊。要是当初我爷爷……”祁衍看着徐泠洋,真是悲从心头起,如果徐泠洋的父母还活着,也许他就不用承担这么多,而是像祁衍一样,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做他自己。
“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就给我爸磕一个吧。”徐泠洋笑着说。
磕就磕,祁衍膝盖刚弯下,徐泠洋就一把捞起他,“行了行了,逗你玩的。”
“磕一个也没什么,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祁衍诚恳的说。
徐泠洋深吸一口气,感叹道:“你们也是被当枪使罢了。”
扫完墓,祁衍就准备回国了,却在这个时候接到了一条信息:
绵绵跑丢了。
——孙祎
祁衍的心,瞬间坠入谷底,那种突然而来失重的感,让他四肢脱力,眼前发黑。
“你怎么了?”徐泠洋凑过来一看,“啧,跑丢了,要找吗?”
祁衍摇了摇头,陈渐程不是为了离开浮翠园来见他,而是……他看了看只剩血痕的手指,他终于知道他和陈渐程之间有什么东西断了,原来是这个……
他转身对徐泠洋说:“其实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我跟陈渐程已经分手了。”
“你在开玩笑吗?怎么可能啊,我哥那么喜欢你。”徐泠洋拨高了音调,难以置信的说。